了?”公孙玄平静的笑了笑,不含一丝人间烟火。
小策子的脸上依旧淡漠,可是眼中的几分慌乱已经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剧烈波动。他的左手还紧紧的握着那根棍子,犹如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冬梅虽然心眼小,但还罪不至死。你心中的戾气,太重了。”
公孙玄的语气非常的平静,可听在小策子的耳朵里却是惊雷阵阵。他脸色煞白,双腿发软,握着棍子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好像那根棍子突然就变重了。
“你,你都知道了……”小策子嘶哑的问。他多日未曾开口,嗓音竟是有些生涩干枯。
“你知道云天长为什么不教你道法神通吗?”老人对小策子的话避而不答。这像是在表示默认,又好像是在表示那些事都无关紧要。他温和的看着小策子,眼中渐渐流露出几分怜悯来。
“不知道……”小策子低下了头。云天长是他最敬仰的人,可是他却辜负了云天长的嘱托——甚至可以说是遗嘱。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心如刀绞,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去。
“那是因为,你没有杀人的意志。”老人捻起竹签,伸手拨了拨灯芯,口中漫不经心的说着。“这就好像是一把刀,给了屠夫厨子,它就只能周旋于桌凳砧板之间;可若是给了强盗土匪呢?”
说到这里,老人一停,双目炯炯的看着小策子:“他们便能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啪!”灯花轻轻炸裂了。一股青烟袅袅升起,老人慈祥的面庞隐匿在那股青烟中,朦朦胧胧,随烟晃动,显得极不真实。
亦隐隐有几分狰狞。
“现在的你,已经有资格学习道法神通了。”老人随手扔掉沾满了灯油的竹签,径直往门口走。“如果想清楚了,明天晚上就去前院找我。”
老人已经走了许久,可是小策子还是呆立在屋门前。老人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刺进了他尘封多天的心里。尽管他知道老人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在帮自己,可是能学到术法神通的诱惑,却又是如此的难以抵挡。
他已经濒临生死两次了。
他迫切地希望变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在院长围墙的那头高声喊着,随后又接连敲了四次梆子。
四更天了。
小策子回过神来了。他木然的走到桌前,吹灭了灯,然后睁着眼躺在了床上。
……
……
天还未亮,小策子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吵醒了。他下床点亮了油灯,还未走到门前,小屋那扇破旧的木门就被人一脚给踢开了。
竹青领着一群书童冲了进来,目光不善的瞪着小策子。
小策子冷漠的看着他们,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没过多久,一个裹在棉被里的身影被人抬了进来。他的脑袋上缠着纱布,脸色发青,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可是他看向小策子的目光,却是凶恶如豺狼!
他是冬梅。
“给我搜!”竹青朝站着的众人挥了挥手。顿时,七八个半大的书童便往屋子里的角落翻去。不多时,那根棍子便被翻了出来,较粗的那一头,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哐当!”棍子被竹青狠狠扔在了小策子面前。小策子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它,沉默不语。
“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竹青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气愤,可是眼中却是满足的笑意。这个“新来的”不受众人欢迎的少年,终于落下了把柄——这把柄别说赶他出天鸿书院了,就是将他押送官府,也能判他个意图谋害人命。
“我需要说什么?”小策子突然开口了。他弯腰拾起那根棍子,抬起头来看着这群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破天荒的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
平静如秋波。
却又狰狞似恶鬼!
“砰!”小策子狠狠的挥起棍子,然后使劲砸在了冬梅的头上!
周围鸦雀无声。
一缕缕鲜血不断的从冬梅头顶往下流淌,缓缓染红了他身上的棉被。冬梅张着嘴想说什么,可到最后也没有发出声来。他两眼一闭,歪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杀,杀人啦!”有人突然大喊起来。
眼看众书童有要逃窜的趋势,竹青强作镇定的大吼:“不要慌,他就一个人!大家一起上!”
众书童回过神来,眼中也重新露出了凶恶的目光。他们死死的盯着小策子,然后缓缓把他围在了里面。
“人多?”看着众人,小策子似笑非笑,手中的短棍骤然抽向竹青!
“人多又如何?!”他厉声大喝,歇斯底里,疯狂得像是一匹饥饿了许久的野狼!
“砰!”棍子狠狠砸落在竹青的额头。
竹青骇然的指着小策子,随即晃荡几下便倒在了地上,他直接被一棍打晕了!
眼见主心骨倒了,众书童也终于崩溃了——他们平日里最多的,也不过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吵闹闹,毕竟所谓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摆在那里,他们哪里遇到过这种棍棍见血的可怖场景?一阵鬼哭狼嚎,哭爹喊妈之后,这群书童逃得干干净净,屋子里还站着的,就只剩下小策子了。
“哐当!”短棍从小策子酸软无力的左手里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一路滚到了墙角。
他不过也是强弩之末罢了,那愤而出手的两棍已用光了他全身力气。而且,他胸口的伤疤又被扯裂了,胸襟也开始缓缓的被鲜血沁红。
小策子缓缓后退——他已经没有了力气转身,摸到床沿后,他释然的闭上了眼,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