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祖宗礼法来教育她,若是她不跟着去留在宫里,那女人也会想尽办法折腾她。
她不想嫁去裴家还是这样。
一时有些郁郁,心里抱怨南国的水利何时已经到了需要重新修整的地步,不过才经历了一代人而已,裴家只赋闲了一个裴太傅,到了裴这儿就又要....
重振荣光。
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她想起那个时候荀域修水利,从不肯把事情只交给一人去办,他说经济是国家命门之一,若只仰仗一家一姓,则很有可能出现两种后果,要么对方独大,举国敬重,要么对方为了持续把这份荣耀攥在手里,每每修建必有遗漏,好给后代人留下机会。
裴家显然是后者。
私心人人有之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安宁很难将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太傅和心机深沉之人联系在一起,所以有些别扭罢了。
“怎么,生气了?”宜芳见她不再说话,面色有些得意,“好了好了,我就是故意逗你的,你可别真的等,到时候裴不得恨死我。”
“听你的意思,好像还惦记他似的,就算不恨你也不会喜欢你,太傅和裴夫人最是和善,我就算待在婆家也没关系,不会像你们邹家。”
......
气走了宜芳,安宁拿出之前给她肚子里的娃娃绣的那些小衣服,左看右看了许久,这才收进精巧的盒子里,等着以后孩子出生再给她。
北国的人说孩子出生前不可以送衣服,所以那时她看别的有孕妃嫔准备衣服都要留一针,或是虎须不绣,或是花蕊不绣,反正刚出世的孩子都是用襁褓裹着的,到时候再把剩余的这点儿做完也来得及。
后来到了胭云台,云开叫她做些小儿衣服,她也总是少一点,有一次帮她卖绣品的女倌回来气得将衣服扔在了她脸上,说又不是亲娘,净守些没用的例儿。
那一次明明就只有几件娃娃的衣服没绣好,可对方却克扣了她们所有的绣品钱,安宁气得大病了一场,病中迷糊,也不知云开每日从哪儿端了白粥给她喝,喝三口就吐一口,人迅速地瘦了下去,下颌愈发得尖,头发也大把大把掉,留下的那些也如枯草一般。
好在恶人有恶报,那个女倌没多久就被康氏杖责了,安宁还担心会不会咬出她们偷卖绣品的事,不过她那时候病得厉害,死活只差一口气,便也没那么怕了。
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她渐渐好了,只是自此便再不绣孩子的衣服了。
她开始绣鞋,绣玉带,虽比不上孩子的衣服价贵,但好歹比香包帕子值钱,只是她看云开每次纳的鞋底儿都一样,还曾寄希望于荀域,想着是不是他买走了她的鞋。后来慢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天子,所有衣饰上皆有龙纹,但买她东西的人每次要求都不一样,尽是些如意纹宝相纹,想必不是同一个。
她绣了三年的鞋,为此常跟云开打趣,说这些鞋可以一路从北国排到南国,送自己回家呢。直到死之前,胭云台还留了一双绣了一半的,是祥云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