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轩细细打量那张和季如雪一模一样的脸,不由得暗暗感叹,这他妈也太像了,难怪原著季如雪那么不爽,居然活剥了男主脸皮。
这时,后殿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林若轩正想着“剥脸皮事件”,立刻浑身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往前一扑,把银面具往萧图南脸上狠狠一盖!
“唔,你做甚……”萧图南疼得闷哼一声,鼻血都差点被打出来。
季如雪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狐疑地看着两人:“舅舅来了?你们怎么……”
林若轩这才发现,自己和萧图南的姿势有些不大对。
自己的外袍还在火堆旁烤着,身上只着了单薄的内衫,此时此刻,他扑在萧图南身上,右手紧紧贴着那张银面具,看起来倒像伏在萧图南怀里,正抚摸对方的脸颊。
“先生?”季如雪狠狠拧起了眉头。
林若轩手忙脚乱地从萧图南身上爬了起来,结结巴巴解释道:“王爷面具上有点灰,我帮他擦擦。”
萧图南捂着被撞得发麻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嗯。”
季如雪眯了眯眼睛,走过来在林若轩身边坐下,把姜汤递给他:“先生,趁热喝吧。”
“哦。”林若轩赶紧接过汤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虽然他和萧图南之间什么也没有,可是萧图南和林瓦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季如雪古怪的目光,让他有种背上发毛的感觉。
季如雪不动声色地把旁边烤干的外袍扯了下来,给林若轩披上,又问道:“舅舅不去打猎,怎么来了这里?”
“没什么,只是随处逛逛罢了。”萧图南站起身,“我也该下山了。”
林若轩往外面看了一眼:“雨那么大,待会儿再走吧。”
季如雪立刻道:“舅舅慢走。”
“……”萧图南无语地瞥了季如雪一眼,随手拎起还在滴水的蓑衣,往破庙外走去。
季如雪闷闷地拨弄着火堆,丝毫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林若轩看了他一眼,觉得不太妥当,便自己起身送了出去。
两人走到屋檐下的时候,萧图南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杏花楼那件事情,你似乎终于放下了,如此甚好。但终究是我亏欠了你,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便是。”
林若轩有些窘迫,但还是点头道:“多谢王爷。”
送走了萧图南,林若轩转身回到破庙里,季如雪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冷不丁道:“什么杏花楼?”
林若轩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季如雪居然听见了,只好随口敷衍道:“杏花楼啊,就是我上次说的,我跟你舅舅喝了酒,吵架闹掰的地方。”
他生怕说漏嘴,赶紧端起碗,小口小口地抿着姜汤:“这汤真不错。”
季如雪盯着对方“呼噜呼噜”地喝姜汤,微微眯起了眼睛。
先生平日最不喜欢喝姜汤,每次染了风寒,不得不喝姜汤的时候,都是苦着一张脸……先生分明是在转移话题。
说起来,先生从来不肯跟自己细讲过去的事情,他为什么成了孤儿,为什么没有净身,为什么进了王府……统统对自己含糊其辞。
那个什么杏花楼,听起来像个酒楼,不知道当年先生和舅舅到底吵了些什么,舅舅才把先生送进了紫禁城?
回去之后,得好好查一查这个杏花楼,先生和舅舅这样的人物,如果在那里喝过酒吵过架,酒楼老板一定会有印象。
季如雪沉吟片刻,又想起方才林若轩伏在萧图南怀里,轻轻抚摸着那张鬼面具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胸口几乎有种隐隐窒息的感觉,先生和舅舅,怎么会做出那种样子……是了,先生以前做过宁远王府的总管太监,据说有些王公贵族,不喜欢用通房丫头,反而喜欢用贴身宦官泄/欲……
不不不,不可能,先生绝不是那种卖身求荣的人,哪怕这么想一想,都是辱没了先生。
想到这里,季如雪忍不住看了林若轩一眼,林若轩已经喝完了姜汤,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纤长的睫毛密密垂着,看起来纯洁而无辜。
季如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从衣襟里摸出那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信纸,轻轻摩挲着上面那些清秀漂亮的字迹。
“思君若狂,辗转难忘……”
这么摩挲了好一会儿,季如雪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了,先生苦苦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不仅教自己读书写字,教自己兵法国事,方才在小树林里面,还那么羞涩地帮自己纾解,还柔柔地叫自己“乖阿雪”。
先生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却把一片深情埋藏在心底,从来没有贪图过自己什么,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又怎么可能为了荣华富贵,跟舅舅……
自己应该相信先生说的,他们只是旧识罢了。
只不过,先生毕竟做过舅舅府里的总管太监,破庙里灰尘蛛网甚多,他帮舅舅擦擦面具上的灰也是正常的,只是动作太过亲密了些,自己以后会提醒先生的。
但是,杏花楼那件事,还是要好好查一查。
林若轩打了一会儿瞌睡,渐渐清醒过来。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季如雪正极其珍惜地抚摸着什么,便迷迷糊糊道:“殿下,你在看什么?”
季如雪微微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把那张东西放进了衣襟,而后笑道:“没什么,胡乱记的一些兵法心得罢了。先生睡醒了,外面的雨也停了,咱们下山吧。”
林若轩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两人沿着青石小径下山,一路说说笑笑,倒也十分轻松。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迎面走来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山道很窄,登时堵住了。
“阿弥陀佛,施主先走吧。”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这老和尚约莫七十多岁,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半旧僧衣,半张脸都是火烧火燎的狰狞瘢痕,或许正是当年那场大火,才被烧成了这副模样。
林若轩心中同情,拉着季如雪站到山道旁边:“大师先走吧。”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
老和尚走出几步,忽然回头看了林若轩一眼,又深深看了季如雪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此番下山极为凶险,恐有血光之灾,二位施主且速速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