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元武帝刚刚走到床前,便忽然站住了。
月色暗淡,醉眼朦胧,洁白的帐幔飘飘荡荡,影影绰绰之中,大床上面似乎坐了个人。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而后喃喃道:“先生?”
小舒子不知所措,摆好的柔媚姿势都僵硬起来。
元武帝愣了一会儿,高大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声音也抖得厉害:“……先,先生?是,是你吗?是先生吗?”
小舒子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勉强壮着胆子,慢慢撩开帐幔,竭力做出娇媚的样子,柔声道:“皇上,是奴婢。奴婢仰慕皇上很久了,奴婢不为荣华富贵,只想好好伺候皇上。”
元武帝微微一震,而后死死盯着他,眼睛里渐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神色也迅速从极度的狂喜,变成陡然落空的失望,最后变成汹涌的泼天怒意,以及无比狰狞的冰冷杀意。
“贱人,是谁指使你来的?你竟然敢进这间屋子?!”元武帝重重喘了口气,那张扭曲的雪白面孔几乎不太像人了,简直如同某种被侵占了领地的狂怒凶兽,杀气四溢!
他低吼道:“你找死!!”
小舒子脑海里一片空白,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自恃美貌聪慧,又善于服侍男人,以为元武帝定然会对他轻怜蜜爱,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来不及思考,便觉得后颈猛地一痛,而后眼前陡然一黑,一张俏脸已经被狠狠按进了枕头里!
晕眩憋闷之中,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极度恐惧,元武帝,元武帝分明是要活活闷死自己!
“唔,唔……皇上……饶了奴婢……”
他的脸被死死按在枕头里面,口鼻几乎完全被堵住,连一丝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不到片刻,小舒子便觉得胸口有种爆炸般的窒息感,脑子阵阵发晕,他不由自主地剧烈挣扎起来,可是元武帝冰冷的大手宛如铁铸一般,死死按着他的后颈,他根本动不了!
“唔,唔……”
自己要死了,自己要死了……
天晕地旋间,小舒子扑腾的胳膊忽然碰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迷迷糊糊之中,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件东西!
“贱人,你敢碰他?!”
随着这声暴怒般的低吼,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小舒子那条胳膊已经被活生生地拧断!
胳膊钻心剧痛,胸口阵阵窒息,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自己马上要死了。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他……
这个时候,元武帝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稀里糊涂之中,小舒子极其狼狈地翻过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新鲜空气,而后透过泪眼朦胧的视野,战战兢兢地望向元武帝,望向那个凶兽般的可怕男人。
淡淡的月光之下,眼前的景象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凌乱的大堆被褥之中,一具洁白如玉的骨架静静躺卧着,那是一具十分娇小纤细的骨架,一块块零散的骨骼被纯金的丝线仔细串在一起,所以才能保持如此完整的模样。
此时此刻,骨架的一只左手,正轻轻搭在元武帝青筋暴绽的手背上面。
“咯咯咯……”看着这样的景象,小舒子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打起战来,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方才胡乱摸到的那个冷冰冰的东西,正是这具骨架,然后在混乱挣扎之中,这具骨架的手骨搭了下来,正好落在元武帝的手背上。
元武帝怔然望着手背上那五根纤细的指骨,狰狞无比的雪白面孔逐渐平静下来,空气中沸腾的汹涌杀意也迅速退去。
他小声道:“先生,是你吗?你在劝我吗?”
小舒子止不住地簌簌发抖,整个人拼命往床角蜷缩,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那位年轻的大渊君主,那位战无不胜的元武帝,正对着一具死气沉沉的骨架,极尽温柔地喃喃低语。
元武帝嘟哝了一会儿,忽然小心翼翼地把那具骨架搂进怀里:“嗯,我明白了,先生心地纯善,不愿阿雪多造杀孽,对吗?阿雪听先生的话,阿雪不胡乱杀人,阿雪乖乖的。”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轻轻啄吻着骷髅苍白干枯的颧骨:“先生,阿雪这么听话,阿雪这么乖,你回来好不好?你,你快回来吧,阿雪撑不住了,阿雪想去找你……阿雪难受……阿雪要去找你……”
那位暴戾残忍的元武帝就这么抱着那具骷髅,小声地絮絮叨叨,仿佛变成了一个委屈的孩子。
小舒子勉强壮起胆子,抖抖索索地溜下床,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往门外爬去,生怕皇上又要杀他,可是元武帝根本没有搭理他,只对着那句骷髅温柔低语。
“先生,你回来吧,回来疼阿雪……好不好……”
……
死人谷中,夜幕低垂。
林若轩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打开了系统面板。
面板上的四个空格,已经亮了三个,只剩下最后一格,还是灰色的。
“白玉参、骷髅草、鲛人泪……唉,就差并蒂莲了。可这死人谷这么大,我又不敢直接问,到底怎么找呢?”
系统道: 【嘟嘟嘟,亲要努力哦,时间不等人哦。】
林若轩嘀咕道:“我倒是想努力,我还想尽早完成任务,赶紧回京城呢,也不知道阿雪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前几天在龙王庙里,我听说他连年征战,横征暴敛,老百姓日子这么难过,迟早要出问题……”
【嘟嘟嘟,大反派不要紧,老百姓也不要紧,男主才要紧哦!】
“……”林若轩懒得跟它理论,索性换了个话题,“并蒂莲肯定在谷中,可是他们只许我留宿一晚,就算我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怎么也得有个理由吧?不然别人为什么留你白吃白喝?那个南宫谷主,一看就不是做慈善的。”
【嘟嘟嘟,亲要努力哦,加油,加油!】
林若轩愁眉苦脸地想了许久,还是一筹莫展。
正在此时,只听“吱呀——”一阵轻响,卧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道小缝,而后是傅月溪压低的声音:“小林大夫,你还没睡吧?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说,是关于我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