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采夜见到叶离筝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要不是他略带沧桑的俊美容颜依旧不变,他恐怕都认不出他了。
曾经的幽都十二魔君之首的叶离筝,此时就如一个稚儿般跪坐在矮桌前……捏泥人。
他曾经如墨似缎的满头青丝,现在都变成了苍白暗淡的华发。而他头顶那两对残缺的黑色犄角,在白发的映衬下也变得更为显目。
但最重要的还是,曾经那穿玄色鸿云暗纹的魔君大人,此时穿得一身绿。内着翠绿紫纹锦缎袍,外罩飘纱绿衫,远远望去就是绿茵茵的一团。
叶离筝看到云采夜几人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捏泥巴去了。在他的右手边,零零散散地放了许多泥巴捏成的小动物,虽然浑身暗褐,却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浮云枝看到他头上那对断角就来气,快步走过去一把扫开他手里的泥巴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魔君大人还真悠闲啊,把我的镇魔塔搅得一团乱还若无其事地在这玩泥巴。”
叶离筝被他打断了动作,抬眸张口道:“可是我很久没打架了。”
他回答的语调平淡无奇,没有什么起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种你就打死我啊”的无赖模样。
浮云枝正欲发作,大骂几句来为他的长明灯报仇。云采夜却上前一步,拦下了他的话,微微笑着对叶离筝打招呼:“魔君大人好久不见。”
叶离筝看到云采夜后也没什么反应,他眼中一片荒芜,像是无草无花的荒山深壑,怪石耸立,蔓延着静无声息的死寂之气。
“哦,是你啊,我记得你。”叶离筝指指自己脑袋上的断角说道,“你切了我一只角。”
云采夜继续上前,伸出右掌,将那颗黑色的种子暴露在叶离筝眼前,勾唇笑道:“三万年前误斩魔君一角,采夜心中愧疚难安,今日采夜以此物作为赔礼可好?”
那颗纯黑色的种子在云采夜玉白的手心里异常明显。叶离筝看到这枚种子的时候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张着苍白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眼眶却迅速红了,荡起盈盈的泪光。
他站起身来,绕过矮桌,颤颤巍巍地走到云采夜面前,双手抬起,几欲下跪,想触碰这颗种子却又不敢触碰。
云采夜却直接将那颗种子放到了叶离筝的手里。
叶离筝佝偻着脊背,轻捧着那枚种子,如同托举着一座沉重的山峰,缓缓跪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半晌后压抑着的嘶哑声音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这花了……”
他的声音终于不再波澜不惊,轻轻地将千百年来无处发泄的相思痛苦与黯然怅伤凝做一声哽咽,随前尘往事化作一缕云烟。
浮云枝看到他这幅鬼样子,撇撇嘴也不说话了。
“你要我做什么?”叶离筝将种子紧紧握在手心,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站直身体望向云采夜问道。
云采夜看着叶离筝变回三万年前那时暴戾凶恶,浑身充满煞气的模样笑了笑,从袖间掏出一个霞色锦囊,抛给他说道:“镇魔塔只关执念深重然杀孽不重的魔物。如今魔君执念已除,自然可以出塔。不知魔君有没有什么想去地方?”
叶离筝没有立即回答云采夜的问题,他接过霞色锦囊后迅速打开,发现里面装有仙界特有仙土——息壤。
息壤可生万物,永不耗减。倘若将种子放入足够的息壤中去,不出百年,便能长出天生就能化形的仙体灵植来。云采夜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给他这种好东西。
叶离筝沉默良久后,抬眼看向云采夜:“不知仙君门中,可缺花匠?”
“不缺。”
叶离筝挑眉。
“但是……”云采夜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我云剑门,还差一位守门的护卫。”
云采夜可没忘记,他在捡到烛渊那天和酒嶷在破云峰上遇到的那个夺取凡间修士栖元身躯的魔物。仙界三门,镇魔塔牢不可破,无上狱有宇文猛的百万天兵。相比之下,他云剑门的防御还是单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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