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皎月悬于空中,莹莹月华自天井洒入政事堂。
莹白的光辉落在花白的头发之上,也叫下方一人看起来有些孤冷,霜白的白发略显苍老,而那额头之上的皱纹,也似山岳一般沉积起来,教人难以逃脱这名为时光的逼迫。
正值三更半夜的时候,但郑清之却还不打算歇息。
明日早朝时候需要禀报给官家的事情,还有诸多官职的安排,以及俸禄的发放,全都需要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出现差错,以至于让朝中官员对此诘难。
此时此刻的他,根本不曾有丝毫的分心,一对锐目不减当年,将那些呈上来的词条一一扫过,眉间稍微停顿下来,待到思考过后,另一只手立时便将沾点墨水,在上面一阵挥舞,给出了恰当的处分。
一个帝国的政事总是繁琐的,以至于郑清之必须要付出十成十的精力,才能够将其维持下去。
“咯吱”一声,自门外一人推门而入。
他的年岁也有些大了,约莫也有五六十岁的模样,手中端着一个漆盘,漆盘之上放着一壶茶,以及几盏茶盅,还有几个盛在磁碟之中的小菜以及一小碗米饭,小菜上面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刚弄好的,而那米饭也粒粒饱满,更是飘来一股清香,让人不觉感觉腹中饥饿难耐。
“郑子铨,你将茶水放在旁边吧。”
尚未抬头,郑清之只需要听脚步声,便知晓来者究竟是谁。
郑子铨一时愣住,旋即止住脚步,低下头来,说道:“父亲。现在已经是三更了,还不快些休息?”
“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完结呢。你先回去吧,而我等到事情完毕之后,自然会去歇息的。”郑清之随口应付了起来,更没有丝毫离开座椅的迹象。
郑子铨面带苦笑,走到了郑清之身前,然后将手中漆盘放在了案桌之上,那些小菜也被取出来,一个个摆放整齐,菜式相当精致,诱人的香气袅袅升起,让人食欲大增。
嗅到这香味,郑清之不觉皱紧眉梢,尤其是腹中饥饿之声,更是令他倍感恼火,抬起眼看来郑子铨一眼,喝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在我办公的时候,不准你踏入这里?难道你忘了?要不然让朝中大臣看见了,少不得指摘我的不是。”
郑子铨浑身一抖,却是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候他因为见到郑清之太过忙碌,以至于在这堂中睡过去了,所以便擅作主张将那些批文自己批阅了,而郑清之也因为毫无意识,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谁料此事却被门下省谏院发现,直接捅到了官家那里,并且令朝中列位大臣也全都知晓此事。
被这一弄,郑清之也才察觉到此事,这才会因为郑子铨的到来而大发雷霆。
郑子铨立时叫屈:“父亲,那还不是我看您太过操劳,所以孩儿才会特意过来帮衬一下?”
“帮衬一下?”郑清之轻蔑一笑:“就凭你就连进士科都考不上的学识,也能帮我处理政事?若非官家看在我为国操劳的份上,你如何能够蒙荫入朝为官?我看你,帮衬是假,为了你的那些同僚上上进才是真的。”
被这一吓,郑子铨无奈低头,口中呢喃不已,似是在为自己辩解。
“只是帮他们一下忙罢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自以为声音渺小,寻常人难以听见,但郑清之何等聪颖,一眼就看出郑子铨心思,直接就斥责起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我等即为天下官员,那便应当以天下人为准绳,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坏他人之事?你以为就是一点事情,但对于那些因此而受到影响的别人来说,却是足以改变一生的事情。这一点,你明白吗?”
一对锐目看着眼前这位也已经年近五十的儿子,郑清之却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想他膝下足有十八个儿子,然而这十八个儿子之中,却个个都是庸碌之辈,根本就不堪使用。
“可是父亲。我看别人莫不是暗中谋利,其中翻新瓦舍、添置家具的比比皆是,而我等却只能坐守贫困,困守于这逼仄之地。这般处境,如何能够忍受?您可是当今宰相,稍微改变一下现状,有何不可?”郑子铨蓦地抬头,双目睁开盯着郑清之,倒是终于鼓起了勇气。
郑清之听闻此言,直接丢下手中毛笔,手掌在案桌上猛地一拍,直接指着对方喝道:“你这厮,就知道考虑自己吗?君子行而有据,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厮,莫非将我当初教你的圣人之言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可是父亲。就凭您的那些俸禄,莫非真的以为能够养活众位兄弟?”郑子铨一想现今家中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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