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正如黎佑之前说的那样,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但这并没有对槙岛圣护造成影响——他用左手娴熟地执筷,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食物美好的口感使他愉悦地眯起眼,甚至对此时不能专心享用美食、必须分心观察着黎佑的现状感到遗憾。
黎佑进食的速度很稳,每一口吃多少、嚼几次都以精确的数据控制,动作也是干净利落,仪态优雅,碗筷无声,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世家熏陶出的贵族气质。
很快结束了用餐,黎佑将使用完毕的餐具工整地摆放在托盘里,抬眸冷然正视对面肆无忌惮窥视了他很久的青年。
配合地停止了进食,槙岛圣护微微调整坐姿,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唇角噙着好整以暇的浅笑,“关于你承诺的回报,我很想知道‘等价’的标准呢。”
“你对环境的陌生度,证实了我的援助在延续你生命方面的必然性。那么,”他眼睑半敛,黯淡的光线在他金澄色的瞳底留下细碎的暗彩,短暂的停顿,昭示着即将揭露的事实的分量之重,“你要以生命来回报我吗。”
“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仿佛并没有听到这无异于索命的轻慢言辞,黎佑面无表情地操着一贯冷漠的音色道,“我以为你会更加任性妄为。”
言毕,他径自端起餐具走到流理台前开始清洗,并未察觉到被他抛在身后的青年、平稳的呼吸在刹那间微不可见的一滞。
接踵而至的回答里,玩味的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任性妄为,倒是很中肯的见解。”
这次黎佑并没有立刻回答,陡然寂静下来的空间中,只听得到流水冲击着瓷质的餐具、发出与现状格格不入的、近乎轻快的悦耳鸣响。
而后,在他以极其严苛的要求,将自己使用过的餐具恢复到最初的位置后,才终于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态度简直像在对着神灵起誓,“可以,如果你值得。”
——你要以生命来回报我吗。
——可以,如果你值得。
这个答案出现得有些没头没尾。
“连自己生命的重量都可以冷静地衡量吗,”槙岛圣护从容地微笑,瞳底的淡光逐渐变得又薄又凉,冷质的音色里倾泻的愉悦,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突然对你的底线感兴趣了呢。”
回应他的是黎佑渐行渐远的沉定步履,随着一道干脆的关门声戛然而止。
……
既没有消失在百慕大,也没有遇见太阳黑子大爆发——关于穿越的原因,黎佑思考了许久也未能得出有效的结论。
此时此刻,LEO别墅的地下室,他漠然看着这道不久前正式宣告荒废的武器流水线。全自动化的设备保证了低廉的成本,从事着这种“利益最大化”的高风险工作,这里的主人生前所有的心思几乎都用在了挣钱与保命上,虽然他最初的目的,是想要证明作为庶子、被家族放逐的自己真正的能力。
当然,他会重新进入这里,并不是想让这具身体重操旧业,而是因为这栋别墅里高端的电子产品,几乎都设置在这个地下室里。
黎佑丢下手中的鼠标,稍微活动了僵硬的手指,靠在椅背上抬手压了压睛明穴,眉心却锁得更紧。
《时间简史》、《世界未解之谜全破译》……打开的网页上标注着若干同类的书籍,昭示着他这一天的时间去向。平白浪费整日也得不出个所以然,他有些恼火地站起来,权衡过打电话给槙岛圣护,或者去富士山火山口蹦极、看看能不能克服地心引力成功超神的利弊后,十分理智地拿出了手机。
即使现在已经凌晨两点,电话还是很快被接了起来。
“抱歉,打扰了,”不等对方开口,心情不太好的黎佑已径直抢白,“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要问……当然,是有偿劳动。”
……
“你还真是完全不客气啊。”将睡眠时间推后,在沙发上安静等待的青年淡然说道。他最近似乎对弗洛伊德很感兴趣,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摩挲书脊、描摹着《自我与本我》的烫金字样,一边抬眸看向黎佑,唇边勾起一道温凉的浅笑。
充斥室内的明黄灯光,使他看起来仿佛发光体般,浸润在无垢的高贵之中、雍容优雅——在面对自己感兴趣的玩具时,槙岛圣护向来温柔耐心、脾气很好,然而被这样平和对待的黎佑,显然并没有让步的自知之明。
心情本就抑郁暴躁,又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第四次走过那条清洁度没有保障的通道,黎佑的脸色已经无可救药地阴霾密布了。
他站在槙岛圣护面前,挺拔直立的姿态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冷冷地睥睨着前方不言不语。
对方的目光并没有焦距、显然是正在思量什么,槙岛圣护索性放下书本,整个人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慵懒地拂开遮挡视线的额发,适时出声:“先谈谈你的酬劳吧。”
“……十杯番茄汁。”这是大脑暂时不够用、果断将最先想到的东西脱口而出的黎佑。
“……嗯?”青年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那双金澄色的瞳底逐渐漫起渐趋浓烈的兴味,“可以。”
“……你真是个好人。”黎佑很认真地说。
“你的论调总是这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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