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打扫着他的房间,然后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他面前——与指尖触摸着纸张、哗哗翻书时对脑神经的刺激,这种用书籍来调整自己的清醒并不相同,那是前所未有、近乎异常,诞生于内心深处,致人成瘾的沉静宁和。
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习惯的奴隶呢。
两败俱伤之后,被他强行上药的时候?
“十杯番茄汁”、“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时候?
第一次被他人掌控,将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对方眼前的时候?
还是……
他垂眸看着握在掌心里的项链。
……
“或许,我也是在期待着这句话的。”槙岛圣护淡淡开口,“会让游戏具有更深刻的意义呢。”
将泉宫寺丰久也纳入计划,对手拥有钢筋锻造的义化骨骼,然而提供的武器却只是一把普通的左轮手枪,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是不平等的,它存在的意义,则是为黎佑设下的一个死局,死亡,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样的人,会成为启蒙的障碍。”
“嗯?”
“我们的志趣完全不相投。”重复着黎佑曾经说过的话,槙岛圣护的目光落在遥远的虚空之中,“‘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能够自由地享受阳光,森林,山峦,草地,河流,在于平平常常的满足,其它无关紧要’——这是他的理念,看上去有些消极,但是如果受到反驳,他应该会不惜一切代价去维护吧。”
“是这样的意义吗,果然,之前是我的错觉。”崔九善说。
“不止如此。”槙岛圣护却微笑着垂眸否定,“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对于我,你是特殊的存在”——经历了濒临死亡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达到顶峰,到那个时候,他会后悔说出那些漂亮话吗。
……
宛如困兽的压抑低吼伴随着陡然拔高的尾音、终于戛然而止。
银白的发色、白皙的肤色以及纯白的风衣——他亲眼看着那个浑身都裹挟在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色彩中、即使站在黑暗里也依然足够耀眼的年轻男人,脸上带着无垢得近乎天真的微笑,饶有兴致地观赏藤间幸三郎使用他给予的武器,一刀、一刀,将这名叫佐佐山光留的执行官硬生生地*肢解至死。
“槙岛先生,结束了哦。”选择了这个合适的时刻,崔九善轻声开口提醒,虽然对方并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嗯。”简洁地应了一声,槙岛圣护率先向外走去。
滨临神奈川海岸线、川崎市的废弃区扇岛,在这里能够看到苍莽的大海,海浪翻卷着浩浩荡荡地奔向天际尽头,与璀璨的晚霞连作一片凄迷的火海。
冬日扑面而来的海风凛冽如刀,崔九善不适地别过脸躲避,却在回眸的时候,看到身畔的青年愉快地眯起眼。
额前的留海被扬起,露出他俊美的眉眼,他迎着风,沐浴着夕辉,缓缓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带着孩童般的天真与顽皮。
这个人,在不久前的一段时间,曾经忘记了使自己看上去十分冷酷——那并不是他的错觉,崔九善想。
黎佑的腹部被开了个洞,虽然因为距离较远并不致命,但多处脏器损毁造成的失血过多,仍然会使人失去行动能力。然而却听说,那一天在槙岛圣护的眼皮底下,黎佑不能动弹的身体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夕阳湮没在海平面的那一刻,他听到身畔的青年愉悦地喟叹——
“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