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哈哈哈哈……”邪佞的笑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椎名佑,你可真是从来都不让我失望。以后也是这样,你接近谁,谁就非死即伤,你在意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听在耳中,不远处的除妖师却仍然安静地站在原地,黑衣黑发仿佛整个人都溶进了黑暗中,只有一双古井般的眼睛泛着深沉的薄光,“那又如何,你说的这些我百年之前就已知道,”他缓缓抬起长弓稳稳竖在身前,将缠满符箓的箭矢搭上弓弦,毫无偏差地瞄准前方的妖怪,“放人吧。”
“呵,你在开玩笑?”模糊的画面突然晃动了几下,“这家伙在你们的场一族还算小有名气吧,不过似乎对你很不满意?心生恶念被我附身却毫无悔意,现在心里仍然叫嚣着要你消失呢。”甘愿被恶灵缠身,即使强大的净化符咒也无法驱逐浊气,只有完全抹杀才能根除祸患,“怎么,你要杀了他吗,如果你杀了他就是杀人犯,的场家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地唔啊啊啊——!!”
不等那个声音说完,破魔的箭矢便已锐不可当地射了出去,伴着一阵尖锐的嚎叫,画面抖得更加厉害,甚至无法再看全对面的除妖师,“……椎名佑,你很好!”
“你并非真的想死,为了憎恨我这样的人付出性命,是否有些不值得,”答非所问的除妖师不知在对谁说话,“那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你也不对它负责,那我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你想清楚。”
不断震动的画面陡然滞了一瞬,就在这个刹那,刺目的白光铺天盖地地遮蔽了整个视野,一片空白中只听得见撕心裂肺的嘶叫,“啊啊啊啊啊啊!!!椎名佑!我要杀了你!”
与除妖师的距离骤然被缩短,速度快得将周遭景物都模糊成无数平行的色块,眨眼间那张冷峻的面孔已近在咫尺,画面中出现一只缠着黑霾的手臂,直直袭向除妖师的右眼,他却只是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任凭尖锐的利爪撕开眼窝挖出眼球——
大片大片的赤色潮水般漫延开来将一切都浸染为妖艳的红,御狐神双炽陡然惊醒,才发现那不过是个冗长晦涩的梦。
……
纵然仍有冬青树存留着春夏的绿色,树林还是被深秋的金澄覆盖,黎佑沿着林中的小道往前走,晨间薄金的淡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一路走到小河边才停下步伐,天气转冷,水流也不像夏季那样丰沛,裸|露的河床布满被水流冲刷得逐渐圆润的鹅卵石,来年的春雨过后,会有紫色或是白色不知名的小花从石根的罅隙里绽放,然后再被夏季涨起的河水淹没。
一阵凉风带着遥远的涛声掠过树林,他额前垂落的留海被轻轻拂开,露出严实裹覆着右眼的绷带。对于除妖师来说,眼睛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的生命,那里蕴含着庞大的妖力,以提供他们看得见、看清楚妖怪的职业需求,因此常年被想不劳而获的妖怪觊觎。
符咒越是有效,所需的妖力就越发庞大,那天在追击鬼束之前,黎佑便在自己右眼眼球中埋下符咒,而后故意放出那一狠箭命中被鬼束附身的的场门人,趁着鬼束的妖力暂时被压下时进行劝导,万幸对方对他的话有反应,黎佑立刻看准时机念咒净化逼出鬼束,诱导鬼束吃了他的眼睛,咒术的效果大概是给鬼束套上项圈,让他今后必须在得到黎佑的许可之后,施放的妖力才能对他人造成伤害。
这个术式在久远的曾经常被除妖师用来与大妖怪签订契约,以此收服强大的式神。由于与制符之人绑定,同源的妖力可以伤害主人,但妖怪也会受到同等程度的伤,如果妖怪想要在主人不愿意的情况下强制解除契约,那就对准主人的要害一击必杀,然后自己也同归于尽即可。
后来时代变迁,妖类渐渐形成了自己的规矩,不再需要非常强大的式神,这个方法也因为太过血腥被列为禁术,但鬼束不断利用黎佑难以下手的人要挟,着实有些烦人,黎佑就干脆想出这种方法一了百了。
纵然黎佑出手毁掉鬼束一条胳膊,那天的场静司的右眼还是被伤到了,被鬼束的爪子抓到的眼窝周围染了很严重的恙,麻烦的事不止如此,御狐神双炽本就重伤未愈又身中数箭,即使身为返祖妖怪流着强大的妖狐之血,也不知有多幸运才剩下一口气。
权衡过后,黎佑遣七濑去找净水治疗的场静司的眼睛,自己熬了一夜救活御狐神双炽,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让他恢复人类的模样,之后亲自跟车将他送到返祖一族的医院,接着又去检查的场静司的眼睛,染恙的部位留下了丑陋的疤痕,为了防止沾过浊气再引来其他妖怪,他亲自画了符箓覆在他右眼上,做完这一切后才有余裕追踪鬼束。
时间拖得太久,那位族人不像蠃蚌那样从一开始就抗拒鬼束侵占,浊气已深入肺腑,最后在黎佑背着他前往神社的途中为避免堕为恶灵自戕。黎佑返回的场家,将他的尸体交给家属,虽然带血的纱布覆着他一只眼睛,但在这种真相无从探寻的情况下,已经尽力还是见死不救,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黎佑在一天后宣布的场静司接任的场家的门主,他才刚升入高中,还没有成年,连烟酒都不可以碰,即使已经独自去参加除妖师的聚会,也还是常常被琢磨先生教育“孩子不能单独来这里”,所以他说,“你这是承认了,想要逃走吗?”
黎佑认真看着对面的少年加深了笑意,比谁都清楚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走上前两步像以前那样揉着他的头发,答非所问:“那个时候,只有你放箭了,”他指的是在那位被鬼束附身的族人跃上围墙时,的场静司射出的那一箭,“为什么?”
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非常的无趣,的场静司满不在乎地轻描淡写道,“这种事情不可能让门主来做吧。”然而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顿时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僵在唇角。
裁决族人的失误本就是门主的工作,如果附身的是别的妖怪,可以在他未堕落之前救援,但偏偏是的场家的大敌鬼束,还是在只要一箭射中便能彻底结果他的关头,舍弃一个人的性命除去全族大患,作为当权者如此选择冷酷无情却理所应当,但之后肯定会落人口实,那么就借一把刀——不用黎佑开口,的场静司就自己送到了他手里。
黎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弟弟,压在他发顶的手逐渐滑下来拂过他的脸颊,最后落在他肩膀上,“我也是。”从此以后成为的场静司的另一柄刀,他收回手转身走到窗边,看着落叶一层层铺满院落,“之后我要离开的场家,已经提前告诉过七濑,在你成年之后正式坐上家主之位前,她会辅佐你。”
……
鬼束发现不对肯定会自己找上门来算账,到时候开战得选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离开的场家的黎佑于是来到了这片树林,决定在这里定居当野人。没水没电的荒郊野岭,要靠他自己一个人打点住处是完全做不到的,脱离了豪门的黎佑准备请某位五円便宜神明来帮他一把。
“……盖、盖、盖房子?!”知道真相的夜斗神眼泪掉下来,“真的要让我盖房子?”
“有什么问题吗,”黎佑在他面前一个接一个地弹着金灿灿的五円硬币,“那这样好了,房顶五円,门五円,墙壁五円,其余你看情况来吧。”
听他一一说来的夜斗眼睛都直了,冰蓝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