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忽而咯噔急跳,生怕她果真从高台跌落,来不及细思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害怕失去异血人导致功亏一篑,他轻声呼唤道:“惜月……”
惜月已在这高台上站了许久,从暮色渐沉,一直到华灯初上,她遥遥望着延寿宫,看着那儿人潮如水,一拨接一拨的朝臣向太后祝寿,鼓乐齐鸣,灯火阑珊,一派繁华盛景。只有她,被所有人遗忘,孤单地站在这高台,只为望一眼那多日不见的身影。
她依稀听到有人呼唤,回眸看去,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离她只两丈之远,可只这一眼,她又回过头去,目光空洞地落在远处的灯火处。
在惜月回眸的一瞬间,燕诩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落寞,还有那淡淡的泪痕。他轻叹一声,也怪自己太久没有去看她。
其实也并非忙得连见她一面的时间也没有,有好几次,当他满身疲惫地回到霁月宫,都习惯地往她的庭院走去,他喜欢听到她欢快的声音,喜欢看她笑着向自己飞奔过来,仪态全无地扑到自己怀中,说着她有多想他的娇嗔话,继而叽叽喳喳地告诉他她那天都做了些什么。
只是,渡一和亦离的出现却提醒了他,时间已不多了,该来的还是会来,平静的日子已不复存在,他心里隐约有些厌烦和抗拒,于是每次来到院前,踟蹰片刻又转身离去。是他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他朝她伸出手,“惜月,过来……”
惜月回过身,看着燕诩朝她伸出的手,看着那双让她魂牵梦萦的眸子,却大声道:“不,你走开!我不要见到你!”
他怔住,自她来到自己身边,除去最开始那段懵懂无知的日子,她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的意思,她从来只是乖巧地呆在自己身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大声对他呼喝过。她是在生他的气,他竟不知原来她并非只会逆来顺受,原来她也是会向他发脾气的,他不由觉得有趣,耐着性子道:“惜月,别这样,我这段时日太忙了,抽不开身去看你。你先过来,那儿危险。”
惜月看着他,却倔强地摇头,眸中明明噙着泪,却睁大眼睛不让它落下,“你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我除了你一无所有,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你那晚说让我先回宫去,晚些再来看我,我每日等着,可到今日已经四十二天了,你一次也没来看我。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敢骂他是骗子,温顺乖巧惯了的猫儿,居然也有挠人的时候。他明明应该生气的,可他却没有,他竟有些无措,似乎真的是他做错了。他试着朝她笑笑,“惜月,是我不好,我最近忙晕了头,我父王要来翼城,这几日我都安排他进京的事,并非有意不去看你。”他上前一步又朝她伸手,“你先过来,那儿危险,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不去看你。”
他才上前,惜月却又往后退了一步,带着戒备,“我不!你又想哄我,我已被你哄了太久,我不信你。”
她倒是看得通透,他苦笑一下。她后脚跟已是站到高台边缘,只稍再往后挪动半步便会跌落高台,他的心一沉,声音也不由放缓了,“那你说,你要怎样才信?”
惜月咬着唇,想了片刻却又茫然摇头,“我……我不知道,你若心里没我,我提再多的要求,你也不会理会。”
燕诩看着她,那双眸子噙着泪,明明委曲得很,却不肯让眼泪落下。她虽没了记忆,可性子根本没变,还是像以前一般聪明。至少在眼下,她能看得清一个人心里若是没那人,那人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反倒更让人生厌,这一点她比别的女人聪明多了。
他方才已做了承诺,自问已经让步了,若她仍是执着非要生气,他也不打算再哄她,她向来最怕自己生气的,于是故意沉着脸道:“惜月,莫再胡闹,过来。你再不听话,我这就走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惜月竟然摇头,眉宇间千愁万绪,语气却坚决,“我以前什么都听你的,那是因为你是这世上我最爱的人,你不懂我有多珍惜你,多渴望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我付出了真心,虽自知身份微末,却也贪心想得到回报。我对你珍之重之,也希望你能如此对我,就算你不能将我整个儿放在你心上,至少……也给我留一个角落。”
她说得有些艰难,深吸一口气,又道:“谨云,你今晚便给我个准话,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我吗?”
他气极而笑,她除了他什么也没有,他倒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若没有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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