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子嗣不昌。
自孝元皇后香消玉殒,成靖帝十年如一日醉心道学,几乎不近女色,膝下只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
仅有的皇子,即是太子燕辛,生母原先在宫中的地位不高,不过一个昭仪,燕辛晋为太子后,方才得以加封为德妃。而清河、清泉两位公主,分别是孝元皇后和目前权掌后宫的贤贵妃所诞,论血脉地位,以清河公主为尊。不但如此,传言小公主继承了孝元皇后的美貌,因此虽然见过她的人不多,却成了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纪桓站立窗前,凭栏凝望一轮明月。
清河公主燕然,刚出生那几年,成靖帝对女儿的态度时而恨不得捧在心尖上当眼珠子,时而憎恶到一听名字就要大发雷霆殃及无辜。
姣若明月的小公主时常跑进纪桓怀中撒娇,而纪桓自小识遍龙子皇孙、金枝玉叶,真正心疼的,能坦诚心扉的,也只有清河公主一人。
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在,或是因为早逝的皇后。至今,纪桓都能清晰的回忆起孝元皇后的遗容,她一身红衣躺在高高的床榻上,肌肤晶莹,嘴唇鲜红,美若天仙,只是没有呼吸。
隔壁的窗户被吱呀一声推开。
纪桓回过神,隔壁那人发问:“还在想清河公主?”
纪桓一怔,燕然在民间的声望和爱戴更甚太子,是整个王朝掌上明珠。十八年前的雁门关一役,孝元皇后代皇帝亲入匈奴军营谈判,换来二十年太平日子。百姓心中有皇后,这种感情转移到清河身上是很正常的,所以赵鸣招出了吕氏对燕然的图谋,所以纪桓也能理解晏时回担心清河公主的安危。
“成靖帝有意将清河公主许配给你。”
这句话说得很笃定,是“有意”而非传言。
纪桓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晏时回淡淡道:“你如何看待这桩亲事?实话。”
“我把公主当做妹妹,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之一。”纪桓有些头疼,少女情窦已开,他离开京城时还为能和清河保持距离而庆幸过。
“你会娶她?”晏时回问。
“如果保护她的方式就是娶她。”纪桓斩钉截铁道:“我会。”
早两年,匈奴王来使就有意想让成靖帝牺牲清河公主和亲,说明只要小公主嫁过去,两国能永结为好,被成靖帝以燕然年龄太小为理由拒绝。虽然赔了不少金银财物,但此举得到了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的赞好。
眼下关外战事正酣,匈奴鲜卑没顾得及谈判和亲,可清河公主转眼就要十五,该来的总要来。
晏时回低沉的声音顺着凉风飘来,听上去很冷漠。
“既然如此,何不趁早向皇帝求亲?”
纪桓指尖翻转着腰间的袖珍香炉,以指腹摩挲。他面容沉静如美玉,轻蹙眉尖,问:“晏大侠,如若我告诉你,龙阳断袖确非空穴来风,那我究竟要如何才是真的对她好?才能真正保护她?我娶她,难道真的是在心疼她,而不是误她?”
沉静的黑夜里,忽然响起粗粝的咔擦一声,在纪桓看不见的地方,晏时回硬生生捏碎了窗台边的横木,他脸上面无表情,眼眸深幽,重复了一遍纪桓之前的话:“如果保护她的方式就是娶她,你必须娶她。”
这道声音里透着一种刻骨的凛冽,没有愤怒,只是冰冷:“在此之前,我会派人保护清河公主。”
“你?你说什么?燕然她可是……”
晏时回居然没听纪桓说完话,直接关上了窗。
翌日。
发生的事情太多,纪桓到了凌晨才堪堪入睡,弄到日上三竿方醒。明墨很殷勤地过来伺候纪桓洗漱,又送上早饭,说奉主人的命令,纪大人可以随意走动。
他住的小楼院落中此时挤了不少人,但闻拳脚声虎虎,衣摆声猎猎,都在练功。
纪桓杵在庭院角落看了一会儿,不由惊讶于“山贼”的实力。这些人要是放到军中,个个是骠骑将军的人选,纪桓甚至怀疑这些人也不是凌空镖局的,押镖都是大材小用!
他左右无事,盘算时间,救兵今天应当能到,便打定主意,好好看看这山贼窝。
一路果然畅通无阻。
经过关赵鸣的柴房时,纪桓略作犹豫,还是没进去,免得拉仇恨。
黑风寨经营多年,算不上大,但也不小。
漕运渡口附近,有这等规模的山贼在此,官府却一直没有收拾,引得纪桓暗中感慨。
关人的柴房对面是厨房,几个村妇正在里面谈笑择菜,见到纪桓,居然一顿招呼。白色的蒸汽从灶锅里不停地冒出来,村妇笑说,今个儿又炖了老鸡汤,加了老参很补,公子中午定要多喝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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