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时间奥秘

nbsp;  等到玛莎拉蒂主母从她的禁地出来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朝守在门外的夺心魔看了一眼后，玛莎拉蒂主母微微有些不快，和一个知道自己所有心思的怪物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活自在起来。好在，这只怪物虽然可以看穿她的想法，却没有办法控制她，因为，它是它们族类种群中最弱的一个。

    玛莎拉蒂主母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她身边只有一个劣质夺心魔，她宁愿大家都误会这只夺心魔和其他的夺心魔一样凶残、狡猾。很幸运，她的心愿从带着这只夺心魔出现的第一天起，就顺利实现。

    地上，尼尔森平原，达拉的训练营内。

    “娇妮回来没有？”

    “没……没有。”厉娜回答得有些胆怯，有些吞吐，那是她紧张的表现。

    “到底有没有她的消息？”达拉厉声问道。

    厉娜恨恨地瞪着达拉，大声道：“你别凶我！如果真关心她，你就该去米德兰森林找她。”

    “她是你弄丢的。”

    “不错，她是我弄丢的，但她是为你而被人带走，你却不去救她。”

    达拉沉默了，他怎能告诉厉娜，他之所以没有去找娇妮，是因为他早已知道娇妮人现在在哪儿，在厉娜描述那个抱黑猫的少女时，达拉就已怀疑，娇妮的失踪，只是厉娜编造的一个谎言。

    因为，厉娜所描述的是住在米德兰森林里，那些米德兰家族的后裔之一。娇妮的母亲也曾是米德兰家族的女孩，从他们逃出米德兰森林后，已经过了快半年，那个当初拦下他们的美丽夫人，相信也已经过了丧失丈夫的悲痛时期，开始为家族，为她的女儿，也就是厉娜描述的那个少女做未来的打算，这时候，派人来寻找娇妮，将她带回米德兰旧镇也是合乎情理的。但是，那抱黑猫的美貌少女在米德兰是公主身份，怎么会一个人单独出来寻找娇妮？

    由此可见，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厉娜加油添醋编造出来的故事，娇妮一定就在厉娜手上。达拉之所以一直不去找娇妮，也是为了给厉娜一个机会，希望她最终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将小女孩娇妮送回来。

    可惜的是，厉娜直到现在，还是坚持她脆弱的谎言，企图继续欺骗达拉。

    “厉娜，”达拉开口道，“把娇妮送回来。”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厉娜。

    厉娜在达拉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渐渐低下头去。她感受到现在达拉所给的压力了。

    他变了，变得成熟睿智起来，以前那种无条件信任自己伙伴的时期已经一去不返了，他开始理智地分析每一件事，并且总能顺利摸到事情的真相。

    他居然很快便猜到，娇妮根本不在别人手上，娇妮一直就在她手上。

    厉娜现在也明白自己的错误在哪儿了。

    她错就错在太过精明，反而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

    如果，她随便说一个术士模样的人带走了娇妮，或许达拉就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即使要找娇妮，也会去米德兰森林找，但她为了让达拉深信不疑，故意将自己曾见过的米德兰小公主模样说出来，以便让达拉联想到米德兰森林这块土地。

    结果，反而因此露了馅。

    娇妮现在已经被送往赫尔伯特的组织总部，正和厉娜他们的家族法师多米尼克一道，想法设法地营救厉娜的伯父。

    前不久，厉娜接到多米尼克的一封信，称厉娜的表哥等不及她伯父年迈老去，便想要取而代之，已经公然挑拨属下与他一起，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作对，逼着伯父将管理组织的大权交给了他。

    之后，他便一直将自己的父亲软禁在茵梦岛上的一座别墅之中，除了他本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而且，厉娜的表哥刚刚接受整个组织，就已经将伯父制定的规矩坏得七零八落，他不但对组织外的人制定十分苛刻的交易标准，还克扣组织内部成员应得的分红。据说，他有几次见前来交易的对方势单力薄，就悄悄派属下将来人杀了，自己吞没了来人的现金，财货通吃。

    不出半个月，他们所在组织已经是臭名在外，人人避之不及。

    为了救出伯父，厉娜和多米尼克商量对策之后，一致认为营救这件事，还得再有一个靠得住的法师帮忙才可。想来想去，厉娜忽然发觉，自高自大的她，除了达拉和娇妮，平时并没有几个可以交托心意的要事的朋友。

    而当时，达拉忙于寻找“时光之河”，早已和米雅莉二人离开尼尔森，事情又非常紧急，厉娜只好求助于娇妮。

    在厉娜的再三哀求下，娇妮最终还是同意了，跟随前来接她的多米尼克的手下，前去赫尔伯特帮忙。

    而厉娜之所以没有同行，不仅因为她的表哥现在正四处找她，一旦她在赫尔伯特露面，就会招致杀身之祸，还因为她对达拉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在听说她的困境之后，迅速赶去帮忙，将她的伯父救出来。

    然而，当她历经艰险找到达拉之后，他却只关心小女孩娇妮，根本不问她为何找他，找他做什么，他对她的态度，显得冷漠而粗暴。这使得骄傲的厉娜不愿意再在达拉面前示弱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跪倒在达拉面前请他帮忙的愿望，尽管此时的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无依无靠，却仍然不肯低下她骄傲的头颅。

    后来，厉娜回到宿营地后，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多米尼克和娇妮的消息，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找出厉娜表哥藏匿她伯父的地点，只是那里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聘请过来的黑袍法师，布下了几道相当厉害的魔法禁制，多米尼克他们正在想解除魔法结界的方法，或许需要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请她务必保守秘密，不要泄露他们的目的。

    因而，面对达拉的咄咄逼人，厉娜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赶快把娇妮送回来，好吗？”达拉见厉娜不肯服软，又换了种语气，柔声劝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她，你把她藏哪儿了，送她回来，好吗？”

    厉娜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娇妮在哪儿。”

    达拉气急，正要说话，精灵法师米雅莉拉拉他，制止了他，然后才对厉娜说道：“厉娜，我看你似乎有什么心事，娇妮和你一向要好，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娇妮。只是，你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我们？或许我们能帮你呢。”

    达拉看了看精灵法师，她平时很少表现得如此热心。

    厉娜也瞟了一眼精灵法师，她的话说得很漂亮，很温柔，厉娜差点儿都感动了，但是，在她看见达拉望向精灵法师的目光后，瞬间明白过来，她只是想套话，想让厉娜乖乖承认娇妮的失踪与自己有关。厉娜才不上这个当，于是她仍旧坚持自己原来的那套说法。

    达拉气急，对厉娜吼道：“走，你给我马上走。”

    厉娜再也忍受不住，很快便冲出了营地……

    跑出一段路后，厉娜便觉得体力不支。

    茫然四顾，她又有些后悔，刚才出来的时候太冲动太匆忙，她竟然连匹马也没有坐。这里距离最近的市镇塔卡提卡还有一段路程，其间凶暴狼出没，就连胆大的男人，也不敢孤身一人步行到塔卡提卡。

    想到狼，她突然害怕起来，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在布洛斯草原上和达拉共同遭遇凶猛的狼群时的情景。既有心有余悸，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惆怅和伤感，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缅怀。仿佛那样的日子虽然凶险，但那时的达拉，却对她非常紧张与上心。而现在，他已经变了，他根本不会再紧张她，关心她，她死也好，活也好，对现在的达拉，似乎都不会构成什么影响了。

    厉娜想得灰心无比，禁不住用手擦起眼泪来。

    “上马！”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厉娜回过头，正好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你又来干什么？”厉娜问道，擦干净眼泪。

    “你要去哪儿？”

    “管你屁事。”

    “女孩子家，说话也不温柔点儿。”

    “我向来就这样。你走开！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死了，我上哪儿找娇妮去。”来人正是骑着一匹黑马的达拉。

    “你找我，就只为了娇妮？”厉娜冷笑道。

    “不是。”达拉不假思索地回答。

    两人同时愣了愣，都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那你是为了什么？”厉娜本想以冷笑的口气问出这句话，但她却徒劳地发现，自己的语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起来，甚至脸孔有些发烧，不自觉地又低下头去，轻轻地用手抚弄着自己的一片衣角，她可很少有这样“乖”的时候。

    “我已经知道了。厉娜。”达拉说道。

    “什么？你知道什么？”厉娜警觉起来。

    达拉道：“快上马，多米尼克失败了。”

    地上，赫尔伯特，茵梦岛。

    一间别墅里传来一个男人得意的笑声：“多米尼克，你猜我当初在铲除那些忠于父亲的老狗时，为什么单单放过你？”

    多米尼克沉默地低下头，他是一个法师，但是他太过于专研自己的魔法，对于面前这只狡猾的狐狸，他还是疏于防范了。他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实力与沉稳，使得他顺利地从暴乱中脱逃，带领着一部分“忠诚的武士”避开风头，以便一同拯救厉娜的伯父，他们的头领。谁知道，就连这部分武士之中，也有面前这个男人派出的间谍，旨在刺探他们的最新计划和行动，争取将他们一网打尽。

    现在，不仅他也沦为阶下囚，还连累了身边的小女孩娇妮，她是为了帮助厉娜才会被抓的。而且，眼前这个男人还告诉他，厉娜和她的朋友达拉，也正在赶赴这里的途中。因为，他们已经接到他刻意让人放出去的消息，知道多米尼克和娇妮都被他关了起来。为了救他们，厉娜和达拉一定会赶来这里送死，就像他们两人赶来送死一样。

    “说吧，你还有什么最后的心愿，我一定想办法满足你。”

    “一号在哪儿？让我见见他。”多米尼克抬起头，说道。一号是组织成员对厉娜伯父的称呼。

    “一号？他死了。现在我才是一号。”眼前的男人毫不在乎地回答。

    多米尼克吃了一惊，眼里闪出愤怒地火花，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千真万确，暴乱发生前的一刻，我就已经把他给杀了。以后囚禁在这里的，是他的尸体罢了。只为了制造出一个他还活着的假象，引你们这些蠢人上钩而已。”

    “你太残忍了！”多米尼克叫道。

    男人看看多米尼克，叹口气道：“为什么你拥有那么高超的魔法，智商却等同孩童，可惜啊可惜。不过，我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尽快见到他的。”接着，他转向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的小女孩娇妮，说道：“小妹妹，你又有什么最后的心愿，我一定想办法满足你。”

    “你去死。”娇妮静静地说。

    男人皱了皱眉头，小女孩的淡定与从容，让他感到一丝不安，这不应该是一个知道自己死期不远的小孩的态度。他摊开双手，道：“很可惜，我满足不了你这个心愿，你也陪着多米尼克一起去见一号吧。”

    “你刚才说，你现在就是一号。”

    男人再次皱皱眉，这个小女孩的话太多了，而且总出乎他的意料，让他的不安略有增加。但他不愿意在一个小女孩面前露出窘态，只得笑道：“不错，那你们已经见过我，也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不错，”小女孩也露出灿然纯洁的笑容，“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下一时刻，男人还来不及发怒，还来不及朝站在一边的黑袍法师发出命令（事实上那家伙也自身不保），就已经被一个巨大炽热的火球击中，整个人浑身冒烟地迅速燃烧起来……

    看着男人和黑袍法师变成两段焦炭后，小女孩娇妮冷笑道：“你们以为，那一点小小的魔法禁制，就可以困住我？”

    过了好久，多米尼克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看着小女孩那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实力与残忍，多米尼克开始感到一丝害怕，但是娇妮转向他的时候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伸出小手，放在多米尼克手里，笑道：“老先生，以前你总是帮着厉娜和我作对，那时候我可讨厌你了，恨不得将你变得和他们一样（指指那两段焦炭，多米尼克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不过，现在我发觉你是一个很可爱的老先生。”

    多米尼克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说他“可爱”，而且是被一个时而天真如孩童，时而阴沉懂事如大人的小女孩说“可爱”，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虽然没有救到一号，但是，他们却成功地为一号报了仇，而且，至少厉娜他们赶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此时，小娇妮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着：至少，现在达拉赶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看着地上的两段焦炭，娇妮不得不佩服那个男人找到的黑袍法师，如果不是因为她听到那个男人要对付达拉，情急之下忽然爆发出一股惊人力量的话，以她目前的魔法控制水平，她是根本无法与那个黑袍法师抗衡的。

    而那个魔法师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种人，她的魔法能力爆发可以说是骤然发出，几乎不经过任何准备，也不用手势或者咒语，单凭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就能瞬间发出这般惊人的魔法。否则，以他的实力，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丧命于一个还不懂得很好地控制魔法的小女孩手里。

    此时，达拉和厉娜，还在迅速赶赴茵梦岛的途中。

    达拉这一次跟着厉娜出来，的确不仅仅是为了救娇妮，当他不假思索回答厉娜问话的时候，他和厉娜想的完全是两回事。他知道厉娜想到了什么，也巧妙地利用这一点，掩饰了他脱口而出，讲出自己真实想法的那一刹那的惊讶。

    因为，在他心里，还装着一个小小的，有关时间的奥秘。

    这个奥秘关系着他与好几个最亲密的人之间的命运，在找到“时光之河”实现他关于时间奥秘的猜想以前，他不愿再节外生枝，而且，他知道，这件事，只有一个人会完全无条件支持他，而不会质问他，那就是那个有着一双大眼睛，总是静静地望着他的小女孩娇妮。

    他终于知道，前一段时间，他梦里那双眼睛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