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陈东的院子很大,栽了很多树,有四季不败之花,还有假山流水,颇为精致,很有江南园林的风味,这院子的格局与陈东豪放的外表极不相称,每次云齐到这里,都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未等多久,陈东便出来了,穿一身绿色绸缎长衫,头上缀了一块鸽蛋大小的珍珠,腰上挂一方白玉,手中一把折扇,一幅文人雅士模样,但看其身材,健壮如牛,撑得那绿衣鼓鼓囊囊,而那张脸,由于长年风吹日晒,漆黑如墨,加上一脸的胡须,令人一看便会联想到张飞转世。
这陈东很是奇怪,明明一副粗莽的模样,偏偏喜欢做文雅的事,其院子的格局,个人的打扮都是如此,大概喜欢云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外貌与打扮的差异实在巨大,即使跟了陈东一年多,云齐还是时常会觉得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陈东看到云齐站在院中,便招手道:“走,我们一起去见见贵客。”
云齐跟在陈东身后,向会客室走去,几次想问,但终究还是憋住了,反正马上答案就要揭晓,索性就再等上一等。
与福建大多数人家一样,陈东的会室室里也放着一张茶桌,但不同的是陈东的茶桌是一个硕大的树根,上面三分之一处被切成一个平面,树根整体被桐油浸了不知多少遍,发出油亮的光泽,那根的每个枝桠都苍劲有力,形态各异,颇具野趣,树根上方的平台上,放着一套黝黑的茶具,不知是何质地,茶桌前有一个青秀侍女正在冲泡茶水,动作优美,不缓不慢,极具观赏性。
侍女对面,坐着一人,眉目如画,脸如葱白,指如素玉,姿态优雅,虽然已等了很久,但却无一丝焦急模样,正端着小如酒盅的茶杯慢慢品啜。
“贵客远来,迎接来迟,还望恕罪。”陈东双手抱拳,大步走了进来,对来人施了一礼。
来人听闻声音,抬起头来,一见是陈东,忙将茶杯放到几案上,长身而起,对着陈东施礼道:“陈船主客气了,是我来得唐突,未曾提前告知,请船主勿怪。”
该人动作优雅,相貌清秀,举止如行云流水,如同大家闺秀一般,但声音一出,却低沉粗旷,虽然自己在竭力将声音变细,但依然沉浑,若再细看,这人颔下居然还长了喉结,原来这竟然是一个男子。
“秦阳……?”云齐吃了一惊,看着来人,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在三江镖局时的情景。
来人果然是秦阳,当年云齐在三江镖局时,秦阳和徐乾学、徐福生三人一起来到杭州,初次和云齐相遇在西湖,后来这秦阳等三人入住镖局,镖局发生了许多事情,最终乔老镖头和樊镖头等人相继死亡,于是才有了乔仲和自己来了福建的事,云齐不知道那几个镖头的死亡都是眼前这个相貌如女子的家伙干的,但镖局出了那么多事,许多人把气都发在这几个人头上,暗地里传说是徐乾学三人带来的秽气,尤其是秦阳,身为男人,却一幅妇人模样,混乱了纲常,引得神佛不满,这才给镖局带来了灾难。
云齐自然不是不信这些胡话,但秦阳的特点实在是太过鲜明,所以虽然过去了很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噢,你们认识?”陈东疑惑地看向云齐。
秦阳也有些疑惑地看着云齐,只是觉得这小伙子似乎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云齐这两年正好处在身体发育阶段,身高又窜起了一截,原来个子只到秦阳的耳边,现在却已高出秦阳半头了,加上一年多海上的生活,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也变得有了棱角,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经历过血与火,生与死的磨练之后,看过去如同秋水一般的澄清,与两年前有了很大的改变。
“这位兄弟是哪位,恕我眼拙,看起来眼熟,却想不起来了。”秦阳犹豫道。
云齐向前一步,对秦阳道:“我叫云齐,我们前年冬天时在杭州见过,你忘记了?”
“杭州?杭州!”秦阳略一思索,忽然抬头,看向云齐,以手捂嘴,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道:“我想起了,你是云齐,你是三江镖局的,后来和乔仲一起来福建,但我听说……”
“你听说我死了,对吗?可惜未能如愿。”云齐冷笑道。
关于云齐被徐海处死的事,陈东是知道内情的,所以他也冷哼一声:“想不到徐海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只是有所怀疑,就差点让我失去一个好兄弟,说吧,今天来,徐海又有什么指教。”
秦阳讪笑道:“这其间有很多误会,我当年急着跟徐先生一起去扬州,两位是跟福生一起回来的,后面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从扬州回来后,才听说云齐兄弟死了的消息,当时也没有问清楚,还以为是得了病症,就没有往心里去,这年头,死一两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我想其间一定是有误会,这些,我们以后再说,我今日来,却不是受徐海所委派。”
“那你所来何事?”陈东沉声问道。
“我受徐先生委派,跟船主谈一谈联吴抗魏的事。”秦阳伸出长长的手指,轻拂了一下垂在耳畔的发丝,对陈东妖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