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五节道别

    “……”

    虽然周防尊这么和舒离说，她却依旧不敢哭出声，只很小声的吸着鼻涕。看向周防尊的目光，也如同望着手持鸡毛掸，目露凶色想要打自己屁股的母亲一般小心翼翼。

    “名字。”

    “啊？”舒离看着他，没能理解这两个字带来的含义。

    “我的名字，”周防尊的声音依旧沉沉的，“你知道么？”

    “周防……”舒离的声音里还带着很浓的哭腔，“周防尊学长……”

    “原来知道啊，”周防尊在嘴角勾起了不可察的笑容，“那么，你的名字呢？”

    “……”舒离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含着泪花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据她所知，被卷入事件中的三个特殊社团的部长，应该都对她很熟悉啊。而且，就算之前不知道，可是在校长室的时候，她也被点了几次名字，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过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毕竟按照伏见的说法，今天原本是轮到赤部来保护她的，可是赤部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那天在校长室的时候，周防尊大部分时间也挺沉默的，一副对她的事情并不敢兴趣的模样。

    “嗯？”也许是舒离停顿的时间过久，周防尊不由出声提醒她。

    “舒……舒离……”被催促了之后，舒离下意识的就给出了回答。

    “好，我记住了。”

    “……”

    周防尊低声说着，舒离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这里让给你了。”静静的等了一会，周防尊站起了身，把手插在裤口袋里，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诶？”舒离仰起了头。

    “有别人在的话，哭不出来吧？”周防尊垂下了眼眸，“伤心的时候，至少要哭的尽兴。”

    “……”

    舒离不知道自己是被戳到了泪点，还是因为这句话卸下了防备，在周防尊声音落下的时候，隐忍住的眼泪又有夺眶而出的趋势，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忍住不让自己在此刻就哭出声，至少……至少要等对方转过头，不再看向她……

    “那么，再见。”周防尊看着舒离的模样笑了起来。

    “哇呜——”

    几乎在周防尊迈出步子的那一瞬，舒离嚎啕的哭声又在天台回荡起来。

    她一直未敢这么大声的宣泄，就算是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她最伤心难捱的时候，也只是躲在宿舍里默默哭泣着。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心伤，没有任何人能安慰的心伤……

    而刚刚在课堂上发生的事情，像是催化剂，把她藏匿起的伤心难过无限的放大，还撕扯开了她那连痂都还没来得及结的伤口……

    要是这样的情况都不让她肆意宣泄哭泣的话，对她来说的确有些过于残忍了。

    毕竟，有些化脓的伤口，不经历彻底清洗时带去的疼痛，是无法愈合的……

    “……”

    周防尊拉开了天台的门，眼睛却望向了墙面的拐角，“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

    周防尊把声音压得很低，这样的音量，蒙头大哭的舒离听不见，却刚好落进躲在拐角处伏见的耳内，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你会追到这里来，应该和你有关系吧……”周防尊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天，也不管伏见有没有给他回应，最后感慨了一句，便离开了天台，“似乎要下雨了啊……”

    “啧，这是在命令我么？”

    等周防尊离开之后，伏见才低语了一句，虽依旧是有气无力嫌烦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的茫然。

    从加入青部之后，伏见猿比古就不擅长应付自己的前部长。

    好在自己的年级与他不同，教室所在的楼层也不同，就算在学校遇见，大多数时间也在青部赤部的对抗战上，并非单独两人。所以伏见从来不会去思考，要是单独和周防尊遇上要怎么相处或是交流……

    赤部是被他遗弃掉的，他却对自己的前部长在厌恶之余，带上了一丝他自己不愿去承认的敬佩。

    这是一种怎样矛盾的情感？

    就算你每次都是真心喊出，你为什么不去死这样的话语，可等对方真的死后，你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还会觉得有些难过。

    “啧，烦死了。”伏见偷偷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大哭的舒离，焦躁的情绪再一次从心底升起。

    真是的，从听说她的名字之后，从在资料室看过她全部的档案之后，原本有条不紊的事情全部被打乱了，只要同她有关的事情都变的麻烦死了。

    伏见猿比古原本只是想把舒离直接拎回课堂，可在发现她在嚎啕大哭之后，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的时候，被周防尊抢先了一步，还在离开前留下了那看似“命令”的话语，让他恨不能直接违背，却还是有些担忧舒离此时的情况。

    无论是她一个人待在天台是否安全、会哭成这样有没有其他的理由，还是周防尊最后说的可能要下雨的话语，都让他觉得无比在意……

    “轰隆——”

    看着突然划过天空的闪电，伏见的表情有些僵在脸上，“骗人的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哗——”

    还不等伏见的声音落地，不知何时变暗的天空就下起了磅礴的大雨。

    “……”

    伏见站的地方多少有一点点的墙檐，让他并未全身暴露在大雨之中，只不过蹲在角落的舒离转眼间已经被淋的差不多了，除去最开始响雷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并未再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做出什么反应，依旧窝在天台的角落里。

    只是这雨水砸落在地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哭声，不停歇的大雨也模糊了伏见的视线，要不是她的肩膀还因为抽泣在起伏，伏见根本不知道她还在哭。

    伏见看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往舒离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

    “！！！”

    感受到突然罩在自己头顶带着陌生气味的湿外套，舒离再一次愣了住，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停止哭泣，只拉开了挡住她视线的衣服……

    “别把脸露出来，丑死了。”

    舒离还未能看清伏见的脸，他就猛地把盖在舒离头上的衣裳往下拉，再一次把她的视线全部遮住了。

    舒离没有再去拉开丢在她头顶的外套，低下头从有限的视角里看见伏见弯起的腿，他坐在了刚刚周防尊呆的位置上，坐到了她的身边。

    “唔唔……”

    舒离没有理会伏见，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她一起淋雨，可因为之前在课堂上的事情，心中的怨怼还在，就算头上顶着伏见的外套，她还是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

    “要是哭够了，就回去上课。”伏见看着舒离的举动，冷冷的命令到。

    虽然他走过来了，可伏见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语在喉头翻滚几番后，最终还是被他咽下，就如同刚刚把外套丢到舒离头上的举动一样。

    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模样，那就遮住好了；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那就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好了……

    伏见突然有些庆幸在此时下起了滂沱的大雨，虽然被淋湿有些难受，可这样大的雨声，让身边舒离的哭声不是那么刺耳，多少可以忍受住。

    “哗——”

    雨一直下，天台上却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就连舒离的抽泣声也慢慢的变小，她的心情似乎也开始一点一点的缓和了。毕竟她在这场大雨中，肆无忌惮的痛哭了一场，一直隐忍的情绪也终于得到了宣泄……

    “喂，你不是一个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连雨声也渐渐小了，哭够了的舒离才止住眼中的泪水，伏见的声音就冷不丁的从边上传了过来，只是还未等她做出任何的反应，便从空中传来一阵闷雷的声音。

    “轰——”

    舒离下意识的把自己身子蜷成一个球，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咬紧了牙关，随着天上的闷雷小小的震颤着，可心中的畏惧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伏见刚刚说什么来着？“你不是一个人”？他是知道要打雷了特意出声提醒她的么？提醒她不是一个人坐在天台上，所以不需要害怕么？

    不过说真的，要是伏见不出声，舒离绝对会以为他已经回去了。毕竟，他没有在这里陪她淋雨的必要，要不是他突然出声，舒离完全没有想到他还坐在自己的身边……

    “……”

    不过也正是伏见还坐在自己的身边，舒离也就不再肯出声了，死死的咬着自己泛白的嘴唇，不再让自己发出一声惊呼。

    “……”

    伏见看着舒离也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算不算有些适得其反。

    好不容易被大雨浇舒畅的心情，在看见舒离瑟瑟发抖的模样后再一次变得焦躁起来。明明已经把舒离遮盖起来了，可伏见还是会忍不住去在意舒离蒙在外套里的表情。

    是难过么？是伤心么？是隐忍着不肯出声么……

    “啧，为什么要坐过来……”伏见低啐了一句，埋怨起的却是自己之前像是没过大脑的行为。

    他突然伸出了手想要把舒离揽到怀中，可就在左手要触到她肩膀的时候停了住。

    “……”

    这样的动作在半空中僵了一会，他低低叹息了一声，还是把张开的手掌捏成了拳收了回来。

    他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就算是好心，舒离也一定会推开他的。

    伏见皱起了眉头，在心里这般想着，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舒离的身上瞥去……

    遮在舒离头顶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来，虽然大部分还遮在舒离的头顶上，她死死捏成拳的左手却露了出来。这在伏见看来很小的拳头微微颤抖着，看得出它的主人在很用力的捏握它。

    “……”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伏见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由伸手扳开了这死死捏成拳的手，翻面的时候，瞧见的是掌心被她掐的泛紫的指甲印……

    “……”

    在自己的手心被伏见扳开的那一刻，舒离本能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可恰巧在此时又闪过一道雷，她本能的又捏起了自己的手，却连着伏见的手一起握了住……

    和她冰凉的手心不同，明明也在这暴雨下淋了这么久，伏见的手却烫的有些灼人。

    只是等下一秒，舒离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的时候，伏见已经反手把它握住了。

    他用的力气不是很大，却也不是舒离一下就能挣脱开的，而且除去这一举动，伏见并未在做出什么其他的动作……

    这是伏见在实践之前的话语么？她并不是一个人，告诉她自己会陪着她的意思么？这样的念头只在一瞬划过舒离的脑海，就立马被她否决掉了。

    她所知道的伏见并没有这么温柔，一定是自己误会了。

    他会来到这里，会坐到她的身边一定是有原因的，像是因为自己是同他争吵后跑出来，伏见觉得自己需要承担一定责任什么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自己想来的……

    “彩虹。”

    再一次出现在耳边的声音让舒离愣了住，她刚刚光顾着胡思乱想，倒是没注意原本出现在耳边闷闷的雨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雨停了么？

    舒离用未被伏见握住的手掀开了遮掉自己视线的衣裳，突然的强光对于一直闭眼处于黑暗中的她来说很是刺眼，她眯起了眼睛仰头看着天空，却一下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圆形的……”舒离惊叹着，眸眼里也满是吃惊。

    虽然长这么大舒离见到彩虹的次数不少，可像是这样子在天空形成一个完整圆形的彩虹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太阳并未完整的探出云层，可照下的阳光像是金子一样泛出璀璨的光辉，加上头顶这画成完美圆形的彩虹，让人产生置身于无忧奇幻世界的错觉。

    在这里不会有烦恼，不会有伤心……你会想起的只有那些快乐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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