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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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留香的手有些抖, 掌心一片汗津津的。

    他知道自己在紧张，除了紧张, 还有担心。

    紧张是因为他遇到了他活到现在为止, 最为强悍的强敌，而担心……则是为其他两位不知生死的至交好友。

    他长到这么大，在之前也遇到过比他更厉害的对手, 但如今他能够站在这里，证明那些强敌无一例外都被他打败了。

    所以他现在能打败眼前这个对手，去找那两位生死未知的好友吗？

    “香帅在想什么呢？”他的敌人却是言笑晏晏，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你刚刚已经证明过了吧——就算给你机会, 你也是打不过我的……所以不如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楚留香不置可否。但是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刚刚他明明已经抓到了对方的破绽，抢先攻出三招，可对方却在他第四招的时间里连攻七招……这样的差距，他根本就不可能赢。

    至于答应她的条件——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这更是无稽之谈！石观音是什么人？她根本就不是人……这个人的心肠比石头还硬，比蛇蝎更毒, 她就像是雌性螳螂，每一个与她交配过的男人无一例外皆是惨死的结局, 偏偏还有无数的男人因为她的那张脸而对她趋之如鹜、死心塌地, 即便有人不受迷惑，在她深不可测的武功下也无力抵抗……

    可是她这张脸……

    楚留香不由地露出一点讥讽的笑容。

    这样不“绅士”的表情是极少出现在他脸上的，这一次却是实在控制不住——这女人自以为自己的美貌当真举世无双，殊不知……

    另一张脸蓦地浮现在楚留香脑海里……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张脸的主人的名字……

    想到这里，楚留香陡然一震——等等,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石观音似乎是在自|慰，当时她口中喃喃念着地名字似乎是……

    突然意识到什么，楚留香假意袭向石观音，却在对方抬手应对之时蓦地变招，躲开她的招式，同时用力扯下她身后的纱帐——

    狭窄昏暗的房间里，挂满了画像……烈烈如火的枫林，是一身比火更艳的红色衣裙的女子，数十张画像，每一张都不尽相同，一颦一笑，皆是倾城之色。

    而这个人……楚留香他见过——明明只是一面之缘，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却永远鲜活得活在他的记忆里，比这些浓墨重彩的画像更加清晰更加动人。

    红叶姐姐。

    红叶。

    这真是再适合她不过的名字，热烈张扬，却也脆弱易逝，昙花一现，便再也无处可寻。

    是真的无处可寻。

    所以就算这些画像实际上连她本人十分之一的美貌都未能描绘出来，可数量实在太多，来得又这么出人意料，楚留香当即愣在了原地，双唇动了动，隐隐约约地冒出一句——红叶……

    他知道他该叫红叶姐姐的，可是红叶一直都是记忆里那副年轻貌美的模样，他却早已历尽风霜，这声“姐”，便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直到耳边传来一道掌风——

    楚留香完全是靠着本能往旁边一滚……头似乎撞到什么，脸颊亦是一阵刺痛——他刚刚躲得很好，就算全神贯注下都未必能躲得更好，却还是未能完全避开，被对方指甲划破了脸颊。

    他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迹，身体仍旧保持着这个低头躬身的动作，却已经极度地警惕了起来，随时准备还击——石观音那一掌来势汹汹，定有后招……可他等了两息——高手过招时足以让人死十次的两息，后招却仍旧未至，反而是……

    他的耳尖动了动，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十分细碎的“哔剥”声——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燃烧……他又不自觉地动了动鼻子，然后才想起来他的鼻子早就坏掉了，嗅不到任何味道。

    但是他直觉发生了什么。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抬起头……再次一怔——不远处的画室里不知何故燃起了火，金红火焰探着细细的火舌舔舐过一张张丝帛画卷，瞬间便化为熊熊大火，嚣张地向四周扩张，势如破竹。

    要灭火的念头只在楚留香脑海里转了一瞬，然后就变成了怔怔的凝望——

    那些画像还是很美的，要不然石观音也不会如此珍藏，楚留香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她控制不住地直接想下杀手，她甚至还对着画像……但是画像毕竟是画像，难免有些呆板，然而在跃动的火焰下，这些画像在一瞬间变得生动了起来，火红的枫林突然簌簌地飘落下红枫，和风扬起如墨的发尾，火焰映亮了赤红的双眸，红|袖轻摆，唇角微扬，仿佛要随着烈火跳完最后一支舞，迈向死亡的舞——

    她本来……跳的便是死亡之舞。

    石观音完全看痴了。

    那个女人……真的很美，美到她几乎都不忍心毁掉这份美，就算最后好胜心占了上风，决议毁掉，却还是给了宽限——四天的宽限，她一般的规矩都是三天的。

    然而七天后她却没找到人。起初她以为对方是躲了起来，一度十分愤怒……她以为那愤怒是来自于被忤逆，后来才想明白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类似于怒其不争的情绪——只会逃避的懦弱灵魂，根本配不上那般美丽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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