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宗主说:“呵呵,没想到小女婚事竟尔惊动了诸葛宗主和李道长,实在惶恐。”笑吟吟望向费宗主:“费宗主,令公子跟小女若确实有情,咱们做父亲的理应促成嘛。”
“当然,当然啦!咱们两家本就走得进,如今能皆为亲家,便是一家人啦。哈哈。”
郭裕飞舒了口气,李青凡拱手作揖:“恭喜恭喜。”
费宗主忙说:“李道长,改日定下日子,你可要来喝杯喜酒啊!”
“当然了,这杯喜酒是一定要喝的。”
原本剑拔弩张,怒气冲天的大堂,这时候变的一团祥和,言笑晏晏,郭裕飞摆下宴席,宴请众人。席间费许二人喝了不少,然后便相互道歉,请求对方原宥,后来互称亲家,当场便把大婚的日子给定下了。
李青凡身有要事,吃饱后,便即起身离去,众人起身送出湖州宗大门,李青凡御剑离去,这件事告一段落。
深夜,湖州主城,石家宅邸。
孔石久坐枯灯之下,一动不动。身后床上的小妾再三呼唤,他都是不理,最后小妾下了床,身子像抽了骨头似的,往孔石身上瘫倒,孔石大骂一声,将她推到地上,披了件衣裳便出门了,小妾不知哪里做错了,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呜呜哇哇哭了起来,但孔石理也不理,丫鬟忙去劝慰服侍。
游廊上,孔石提着灯笼朝自己结发妻子房间走去,一面走一面盘算着,他感觉自己不能在湖州宗待下去了,怕郭裕飞要算计自己。这个郭裕飞实在是太厉害了,平日里一概不管,但该有的手腕和心路一点不缺,而且能结交上李青凡这等人物。
就比如虎鱼宗和八开宗纠纷一事,自己目光当真短浅,只想着赚哪一方的钱,不赚哪一方的钱,郭裕飞呢?一番运筹帷幄,将双方的银子都赚了,一下子便是十万两,且还让双方心甘情愿!自己忙里忙外,多少日子才能挣下这十万两?
总之,孔石认为郭裕飞方方面面,都要强过自己。
其实,之所以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之所以郭裕飞能想到两全其美,而孔石不能,并不是说郭裕飞就比孔石精明敏锐,而是因为,孔石出发点是转从中牟利,至于费许二人之间的情缘,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而郭裕飞听到这事之后,第一个想法便是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有了大胆绝妙的想法。加上搬出了李青凡与苍绫宗,最终成事。
孔石钦佩,却又恐惧,郭裕飞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类主子,从来不敲打下属,也不限制下属,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他自己在这数月里渐渐大胆起来,贪了不少银两,但现在想想,如此精明的人真的会不知道吗?
自己的下场会不会跟麻武丘一样?麻武丘原本不是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还不是一着不慎,便被郭裕飞杀了?
孔石认为,在郭裕飞这里,没有警告,没有惩戒,只要自己触碰了某一条线,便是死路一条,而自己有没有触动?不知道……他感觉两眼一抹黑,好似掉进一个漆黑的深洞,虽然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孔石越走越快,额头上流出黄豆大的汗珠,终于来到游廊尽头,抬手大力拍门。
“啊呦,谁啊?这么晚了,还来叫门?”里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孩声音,正是在孔石发妻身边伺候的丫鬟,丫鬟一面抱怨一面下了床,披了件衣裳,前来开门,一见门外居然是自家老爷,吃了一惊:“老……老爷?”
孔石闯进屋子,说道:“去吧夫人叫醒。”
“出什么事了吗?”孔夫人早就醒了,只是懒得动,这时候听丈夫语气甚为严肃,也紧张起来,一面说话一面穿衣,下了床,夫妻二人屏退丫鬟,点灯密谈。
“我觉得,二公子要对我下手了。”孔石说道。
“怎么会?你不说……他挺……”孔夫人想说一个“傻”字,却被丈夫一把捂住了口,孔石惊恐地望向窗外,好似周围已经埋伏了郭裕飞眼线似的。
定了定神,将声音压得极低:“你还说他傻?我不早跟你说了吗?那是我看走了眼了。”
孔夫人又说:“那他聪明些不是更好?你跟他是一伙的,又不是敌人,他不是很器重你的吗?”
“唉……怪就怪在这里,他……他对我太器重了,我无论做什么,他都不管不问。这当真让我为难,以前我在麻武丘手底下时,手只要伸长了一点点,他便会旁敲侧击地提点我。我呢,也立马改正,不再去犯,我跟他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相互试探底线,相处的和气融洽。但到这二公子这里,却变了,没了任何警示……”
孔夫人纳罕:“这样不是很好么。”声音再压一分,“咱家的家底子可是越来越厚了啊。”
孔石一瞪眼:“好什么好?你不知道麻武丘怎么死的?我告诉你,二公子是平时不出手,可是一到出手之际,便是毒手、辣手,一击便能要了我性命!”
“有……有这么严重了吗?”孔夫人颤声,眼眸中涌上惊恐之色。
“难说……难说……”孔石望着跳动的火烛,“是我最近几月大意了,懈怠了,忘记了二公子的手段,糊里糊涂地放开手脚,将该赚的不该赚的银子都给赚了。还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八开宗虎鱼宗这档子事,大大提醒了我!”跟着向发妻将郭裕飞如何巧妙设计,如何请来李青凡,如何将两宗银两都挣下的事说了。
孔夫人听了也称赞说:“二公子果然精明啊!”
“是啊!”孔石一拍桌子,说道:“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这些小动作?半月前,我以药物炼化失败为由,扣下一批丹药,自私买了。得了便宜的人很是高兴,请我喝酒,我那天喝多了,回到宗内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第二天酒醒之际好不后悔,我想那些话一定都传到二公子耳朵里了,连续几日,我都等着二公子训诫,可是至今也没等到……”
“这……这是为什么?”
孔石咽了口唾沫,颤声说:“我……我怀疑我已触碰了他的底线,他已经做好了锄掉我的计划。还未动手是因为我还有管理宗务的能力,就像当日他由着麻武丘把持宗派一样,等到了宗派走向正轨,生意铺开之后,他便果断出手,杀之而后快!而不知哪一天,他感觉我没了价值,我便也是死路一条。”
孔夫人一听丈夫要死,吓得险些惊叫出来,忙抬手捂住自己嘴巴,硬生生压住了,跟着又说:“那……那咱们怎么办?”
孔石眼眸转动两轮,说道:“逃!趁着他还未出手,咱们秘密逃走!”
孔夫人说:“能行吗?如果真想你说的,二公子如此有心计,咱们怕是逃不脱吧?”
孔石说:“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坐以待毙?虽然凶险,但值得一试!咱们家银子够了,三辈子也花不完了,随便到哪里,隐姓埋名,也能安度晚年了。”
“可是……可是……要不你向他坦白了吧,求他放过你?不行吗?”
“妇人之见!二公子何等人物?他能做到一宗之主,能锄掉麻武丘这样的大奸雄,手段何其狠辣,咱们可能因为我求饶,就真饶了我?哼!是了,我去求饶说不定能保个全尸,不像麻武丘那般曝尸荒野,被野兽啃食!”
“啊呦,不要,不要。”孔夫人一把抱住丈夫,流着泪说,“我可不要你死。我听你的,咱们逃了吧。”
孔石握住发妻的手说:“嗯,咱们必须一试,我已经想好退路,你听我说来。”
夜深人静,孔家的正房内灯火亮了一夜,夫妻俩也商量了一夜。而这一夜中,郭裕飞搂着沈墨砚睡得异常安稳,他当然从未想过要杀害孔石,也不知道孔石在暗中所作所为,沈墨砚虽然在最初的一段日子在暗中监视过孔石,但那也仅仅只有数日。
那段日子里孔石甚为规矩,而在那之后,郭裕飞便对他完全信任了。孔石自认为的种种危机全是自己心魔作祟,子虚乌有。
日出日落,圆月转缺。
一晃眼间,又是一月过去。这日早上,郭裕飞在卧房内盘坐凝神修炼。
他自从练成了华梦引魂术,他再无什么紧迫事情,闲来无事,便开始与沈墨砚一同修炼。既有归灵九诀又有优灵体,郭裕飞稍加努力,进步即可称迅猛,不到两月的时间,他已经突破至蓝霞境二阶了。
当下正自掐捏手印,忽听拍门声起,郭裕飞咱不去理,将一招归灵九诀使出来,灵气游经周身脉络继而出体化烟,这时候他才开口询问:“门外是谁?”
门外的人说道:“宗主,我是炼丹房的常翔,有事向您汇报。”
郭裕飞倒是挺过常翔的名字,他是宗内执事,负责药品派发事宜,做事还算稳健。
“怎么了?”郭裕飞将门打开。
门外的常翔躬身施礼,说道:“禀告宗主,东州有几位朋友来提货了。”
郭裕飞听了这话,一个愣怔,纳罕地说:“来提货?是丹药吗?那结清了账目,让他们把货拿走便好了啊,又有什么了?”
“回宗主的话,他们来提的正是丹药,账目也已经结清了,只是……只是那丹药……”
“怎么?丹药上出了岔子了?”
“回宗主,总之,炼丹处昨日一天都未出货给我,至于是不是出岔子了,我就不知道了。”
郭裕飞这时候感到有些不对劲,宗内丹药的炼制交付都是由孔石负责,一向没出过什么问题,今儿怎么会一天不出货呢?要是真有什么大问题,孔石怎么也没给自己说?真是炼制上出了意外?
可这样讲也不对,湖州宗每日炼制丹药种类繁多,数量不下千百,要施法数十次,乃至近百次,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出错吧?
“孔长老呢?”郭裕飞正色问。
“属下不知。”常翔据实而答,这时候沈墨砚也走了出来,她说:“相公,咱们这就去找孔石。”
“正是。”郭裕飞迈步出门,沈墨砚紧随其后。
湖州宗炼制丹药采用流水线制作的办法,一位丹药,从原料到成品,简单的也早八九道工序,复杂的更是要十几二十几种。每人只负责数种丹药制作的某一步骤,而最后一个步骤的法术只掌握在宗内少数几个人手中。
其中,麻武丘尽数掌握,而孔石作为麻武丘副手也会其中大多数法术,麻武丘留了一手,少数几类稀有丹药的炼化法术没有交给孔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