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阵阵寒意,霎时间便似玄冰裹身,不禁簌簌发抖。洞箫本以柔和宛转见长,这时的音调却极具峻峭肃杀之致。郭靖渐感冷气侵骨,知道不妙,忙分心思念那炎日临空、盛暑锻铁、手执巨炭、身入洪炉种种苦热的情状,果然寒气大减。黄药师见他左半边身子凛有寒意,右半边身子却腾腾冒汗,不禁暗暗称奇,曲调便转,恰如严冬方逝,盛夏立至。郭靖刚待分心抵挡,手中节拍却已跟上了箫声。黄药师心想:“这小子若要勉强抵挡,还可支撑得少时,只是忽冷忽热,日后必当害一场大病。”心里终有些不舍,想着他也算聪明,武功又高,把蓉儿嫁给他也未尝不可。一音袅袅,散入林间,忽地曲终音歇。郭靖呼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几个踉跄,险些又再坐倒,凝气调息后,想通是黄药师有意相让,便上前恭敬一拜,说道:“多谢黄岛主眷顾,弟子深感大德。”
黄蓉被这突来的变故高兴得手舞足蹈,“靖哥哥你好棒啊。”然后扑过去,看郭靖穿好鞋,黄老邪看自家闺女这样,有些感伤,又替她高兴。
欧阳克啪地打开扇子,笑得高深莫测。
不过黄老邪还是说,“七兄,虽然令徒内力和定力都很高强,不过我们这次比试的是音律,所以还是锋兄的贤侄略胜一筹,你意下如何?”
洪七公听出黄老邪待郭靖的态度有明显改观,便挥挥脏袖子,“是你嫁女儿,就随你吧,你愿意把她嫁个风流浪子,别人也管不着。”心里却盘算着和黄老邪比划比划。
欧阳锋见侄子已经输了一场,黄老邪显然是给了他个台阶,便连连称好,要求比试下一场。
黄老邪看双方都没有异议,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册子,说道:“我和拙荆就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拙荆不幸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今承蒙锋兄、七兄两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拙荆若是在世,也必十分欢喜……”黄蓉听父亲说到这里,想起爹爹对娘亲的深深眷恋,早已红了眼圈。黄药师接着道:“这本册子是拙荆当年所手书,乃她心血所寄,现下请两位贤侄同时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又不错,我就把女儿许配于他。”他顿了一顿,见洪七公在旁微微冷笑,又道:“照说,郭贤侄已多胜了一场,但这书与兄弟一生大有关连,拙荆又因此书而死,现下我默祝她在天之灵亲自挑选女婿,庇佑那一位贤侄获胜。”
洪七公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喝道:“黄老邪,谁听你鬼话连篇?你明知我徒儿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了的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大袖一拂,转身便走。黄药师冷笑一声,说道:“七兄,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还得再学几年功夫。”洪七公停步转身,双眉上扬,道:“怎么?要打么?你要扣住我?”黄药师道:“你不通奇门五行之术,若没有我的许可,你休想离开岛去。”洪七公怒道:“看老叫花子我一把火烧光你的臭花臭树。”黄药师冷淡道,“你有本事就烧着瞧瞧。”
郭靖眼见两人说僵了要动手,心知桃花岛上的布置艰深无比,别要让师父也失陷在岛
上,忙抢上一步,说道:“黄岛主,师父,弟子与欧阳大哥比试一下背书就是。”
黄药师命欧阳克和郭靖坐在石头上,自己则拿着书,在他二人面前翻开,欧阳克人的那封页上的四个篆书,正是九阴真经,而九阴真经是如何落在黄老邪手上的,欧阳克也隐约听赵敏说过,里面笔记清秀,显然是黄夫人所写,而后面越来越虚弱无力,也出现了跳字脱漏,便知道黄夫人已经心力交瘁。
所以赵敏才敢放心地让欧阳锋来抢桃花岛这套九阴真经,因为她知道这部遗漏太大,练不成什么高深武功。敏敏,你怎是苦心经营步步小心啊。欧阳克笑的有些无奈,她太累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欧阳克先背,他想为赵敏做些什么,让她不要再这么累,不如找个机会抢了黄老邪的九阴真经?可是岛上还有个洪七公,若只是黄老邪,那自己和叔叔还有胜算,对了,周伯通!
欧阳克眼眸一转,思度着周伯通可能被关在哪里,“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六阴已极,逢七归元太素,太素西方金德,阴之清纯,寒之渊源……”
自己可以用赵敏和九阴真经骗得那老顽童和自己一伙,只是,若是先抢了真经再找周伯通怕来不及,若是找到周伯通,又会失去这九阴真经就在眼前的大好机会……欧阳克想着想着,渐渐不记得后面的句子了,此时黄蓉正好来问他,“西域是不是很冷?全都是雪?”欧阳克知道她的小算盘,便温文尔雅地回答她,“并不是的,我们白驼山就是四季如春,各种珍奇的宝花都争相开放。”
“那我去的话,你会不会欢迎?”欧阳克淡淡一笑,着实震了离他最近的黄蓉一下,太好看了这个男人……
“当然会。”欧阳克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有几分像是波斯人,白衣飘飘更加俊雅,欧阳锋咳嗽一声,“克儿,不要分心。”
欧阳克假意正色,背了几句就背不下去了,欧阳锋对黄蓉自然又多恨一层。
轮到郭靖了,郭靖正在烦恼,原来周大哥教他的是九阴真经,他看过不下百遍,自然会背,可是他要不要背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