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铁掌帮众已经放火烧山,洞里也弥漫着浓烟。暗想这裘千仞也是狠毒,自己不能进来,便逼他们出去。
裘千丈吵吵嚷嚷,说什么这条老命都赔在了他们这两个娃娃手上。黄蓉却虚弱地低低一笑,“靖哥哥,岳武穆名飞,字鹏举,咱们来个雕举,好不好?”郭靖问道:“甚么雕举?”黄蓉道:“叫雕儿负了咱们飞下去啊。”一听此言,郭靖喜得跳起身来,叫道:“那当真好玩得紧。我唤雕儿上来。只不知雕儿有没这个力气。”黄蓉叹道:“反正是死,也只得冒险一试了。”郭靖当下盘膝坐定,凝聚中气,在丹田盘旋片刻,然后从喉间一吐而出,啸声远远传了出去,这正是赵敏当年授他的全真派玄门内功,他修习周伯通叫他背的《九阴真经》之后,功力更是精进。这中指峰自峰顶至峰脚相距何止数里,但啸声发出,过不多时便白影临空,双雕在月光下御风而至,停在二人面前。
赵敏远在数里外的客栈中,也听见这一声长啸,惊坐而起。一旁欧阳克被她扰醒,也坐起来给赵敏披好衣服,睡眼朦胧地问她“怎么了?”
“郭靖有难。”
“要救么?”欧阳克看她不动,却眉头紧皱,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算了,我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欠他的是丘处机,我也用了五年教他功夫,算是还清了,之前又看在他面子上饶了黄蓉那坏丫头,现在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说着赵敏却还是起身坐到桌旁,倒了杯凉茶。
欧阳克也下床来,坐在她对面,截过茶杯,“凉了,不要喝了。”
“好啦,不要自寻烦恼了,想救去救吧,毕竟也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心有不忍是应该的。”欧阳克笑笑,手里茶杯一转,内力催动下,那茶水竟然又冒起了热气,这才又递回给赵敏。
“讨厌死啦,他到底看上那臭丫头什么了,我救了他不是也得顺带救那臭丫头么。”
欧阳克就知道敏敏这点小心思,忍着没笑。
“好好,就当是我求你去救他,现在就他既看过九阴真经,武功又不算太高,我叔叔还等着他来翻译那几句梵语呢。”欧阳克笑笑,“不然你告诉我叔叔那几句的意思啊?”欧阳克知道赵敏会九阴真经,却从来不勉强她教给欧阳锋。赵敏也因为王重阳临终那句“为了天下苍生,好自为之”的话,不敢将九阴真经教给心术不正的欧阳锋,所以她也没在欧阳锋面前显露过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所以欧阳锋现在还执着于抓住郭靖让他解释郭靖胡编乱造的九阴假经上的佶屈聱牙的文字呢。
“既然是你求我,那我考虑考虑吧。”赵敏莞尔一笑,知道欧阳克怕自己难做,所以故意这么说,心里很是感动。
“我求你,才换来句考虑考虑,那我怎样做,你才有真行动呢?”欧阳克伸手握住赵敏放在桌子上的小手,黑夜中他的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赵敏。
赵敏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拖住香腮,歪头一想,似笑非笑,然后也看向欧阳克。“我眉毛太淡,不好看,你来帮我画画吧。”
“好啊。”拉着赵敏坐在自己怀里,欧阳克点了灯握着画眉墨,凝视赵敏,赵敏也笑着看他,“司马相如妻文君,眉色如望远山,时人效画远山眉。敏敏想画什么?”
“拂烟。”
“好。”
* * *
郭靖将黄蓉扶上雌雕雕背,用衣带绑好防止她伤势发作,从雕背上掉下去,自己则上了雄雕。
郭靖初时还怕自己身子重,那雕儿未必负荷得起,岂知那白雕双翅展开,竟然并无急堕之像。黄蓉究是小孩心性,心想这是天下奇观,可得让裘千丈那老儿瞧个仔细,于是轻拉雕颈,要它飞向裘千丈身旁。雌雕依命飞近。裘千丈正自慌乱,眼见之下,不禁又惊又羡,叫道:“好娃娃,也带我走罢。大火便要烧上来,老儿可活不成啦!”
黄蓉笑道:“我这雕儿负不起两人。你求你弟弟救你,不就成啦?你比他多三千尺,他非听你号令不可。”轻拍雕颈,转身飞开。裘千丈大急,叫道:“好姑娘,你瞧我这玩意儿有趣不?”黄蓉好奇心起,拉雕回头,要瞧瞧他有甚么玩意。哪知裘千丈突然和身向前猛扑,飞离山峰,向黄蓉背上抱去。
黄蓉被裘千丈一抱住,白雕立时向峰下深谷急落。那雕双翅用力扑打,始终支持不住。裘千丈抓住黄蓉后心,用力要将她摔下雕背,但她身子用衣带缚在雕上,急切间摔她不下。黄蓉手足被缚,也是难以回手。眼见二人一雕都要摔入深谷,粉身碎骨。铁掌帮帮众站在山腰看得明白,个个骇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正危急间,那雄雕负着郭靖疾扑而至,钢喙啄去,正中裘千丈顶门。那老儿斗然间头顶剧痛,伸手抵挡,就只这么一松手,已一连串的筋斗翻将下去,长声惨呼从山谷下传将上来。雌雕背上斗轻,纵吭欢唳,振翅直上。双雕负着二人,比翼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