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说来,孙姑姑每回来我,至少我面上工夫还是做足了的,虽说心里腻烦,到底维持着面子。
孙姑姑陪了太后四十余年,十分亲厚,想拉拢她难如登天,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人会嫌弃自己钱多的。
我这镯子一塞出去,孙姑姑下意识就想推拒,好在我十分热情,她也只好接了过去。
末了,孙姑姑想了想,道:“近日宫中多事,且都和小主您有关。太后的意思是,要您多静静心。”
“别的也就罢了,太后看重规矩,只要您循规蹈矩,她也不会如何。”
她不会如何?
我在心中冷笑。
她不如何,都已经一碗汤药送过来,要断绝我的子嗣了,她要是想“如何”,那还会怎么样?
心中虽腹诽,我还是没说什么,只对孙姑姑道了谢,便与她一同到了颐宁宫中。
颐宁宫幽静。
四周竹林环绕,还种有四季常翠的松柏,庭院深深,还有假山流水,内置一小池,里头养着锦鲤。
这就是太后的闲适生活吗?
见此情景,我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这时,颐年殿中,传出来一个女子嬉笑的声音,她道:“臣女平日用心练字,为的就是您的一句夸奖呢。”
“现下冬日天寒,臣女命人做了阿胶糕,待会儿午睡起来,正好能吃几块。”
她清脆地笑着,声音婉转,但又不失礼数。
随即,我又听见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她也轻笑了,语气柔和,道:“你这丫头,惯是喜欢钻研这些的。”
她们谈笑间,孙姑姑正好进屋禀报,一下子欢笑声戛然而止了,我只听见一声颇有些肃穆的声音,道:“进来吧。”
我细细分辨,听出是太后的声音。
与先前的柔和,大相径庭了。
走进屋内,满屋子暖融融的,香料熏得淡淡,似乎是藏香,好闻得紧,又让人心中安宁。
我谨守礼数,悄悄抬眸去看,果然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歪在贵妃榻上,而在她身侧,坐着一个娇俏的姑娘。
瞧着十六七岁的年纪,与我差不多,妆饰得十分大气,正服侍着太后吃水果。
“见过太后娘娘。”
我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跪在地上,看着地毯,只等太后唤我起来。
“这葡萄有些酸了。”
太后仿佛没看见我似的,仍然和一旁的娇俏姑娘说道:“我也不想吃了。蓉儿,你待会儿自己拿下去吃吧。”
“是。”
那位叫做蓉儿的姑娘答应了,又问道:“这是谨嫔吗?”
她一开口,太后才注意到我,就道:“抬起头来。”
也不叫我起来。
我略抬了抬头,迎上太后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
这双眼睛,看得我心头震了震。
无悲无喜,只余下深深的打量。
我保持着镇定,做出乖顺的样子来,我想,即使如孙姑姑所说,最近宫里诸事繁多,那也实在不是我的过错。
须臾。
太后果然在我身上一时挑不出什么错处,便道:“果然长得妖妖调调的。好在皇帝也不是个色迷心窍的,不然……”
她骤然冷哼一声,我只得俯首道:“臣妾惶恐。”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想翻白眼。
长得好看难不成就该是我的错了么?
我容貌极盛,娘亲说像极了中原的芍药花,那样妖娆惊艳,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那种。
也是因此。
初见徐婕妤后,她便对我有着极大的敌意。
又过了许久。
我跪得膝盖有些发酸,太后才懒懒道:“起来吧。哀家也乏了,醒来以后想念念经书。谨嫔,你可会写字?”
“会。”
我据实已告。
我想,此刻哪怕我答不会,太后也不会放过我。
“嗯。”
她颔首,扶着孙姑姑的手缓缓起身,就道:“去吧,跟着蓉儿写会儿字。哀家醒了,你们再来念给哀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