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纳德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虚弱仿佛粘稠的海水一般尽力缠绕着他的脚腕。
广袤无垠的脑海中,他似乎置身于万重深渊之下,又好似被数万吨重的海水压着。
而这幽暗阴森海底中,潜伏着不计其数令人憎恶的诡异存在,它们围绕在林纳德的身边,像等待垂死之人的秃鹫般不肯离去,只等着他露出疲态,就要一拥而上将他分食。
“脚腕……无法活动”
“手腕……无法活动”
身体丧失大部分活动能力,鼻腔中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一个大型邪教祭祀场地,而自己就是那个即将被献给邪神的倒霉蛋。
收束起大部分念头,将精力全都集中在眼皮上,想象自己正在推开一扇重若万钧的巨门。
伴随着一声轻若未闻的呻吟,他的眼皮颤颤巍巍几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洁白如雪的月光,它自窗外斜斜照射进来,打在右边的镜面上,反射回来的银白将这房间照得朦胧明亮。
“从姿势来看,我似乎趴在书桌上……”
重新接管身体的林纳德默默体会着全身上下神经欢欣雀跃的跳动感,类似于某个肢体长时间缺氧而麻痹之后重新恢复知觉,而这种相同的感觉发生在自己全身上下,连头皮都传来一波又一波的涌动。
“木质书桌,有长时间使用痕迹,从香气和木纹上来判断似乎是桃花心木或柚木,油性硬度细腻紧密,唯一的问题是,它不可能突兀的出现在我的书房。”
林纳德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些判断,抬眸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是导致自己如此虚弱的罪魁祸首。
左手苍白无力,从手骨来判断,它属于一个20岁左右的成年男人,手腕以上隐藏在黑色天然纤维面料的袖子里,一个狰狞的血色伤口牢牢贴在手腕处,泊泊鲜血涌出,逆着重力一股脑的向着左手掌心冲去。
手心感觉异常潮湿,同时伴随着硬物咯着的感受,翻转手掌,一块造型古朴,似乎万分古老的怀表正静静躺在那里。
鲜血似乎成了怀表与手腕伤口的连接线,怀表不知满足的贪婪地吸食着林纳德的鲜血,然而当林纳德的目光投射过来时,它却像一个被主人抓住的小偷一般,悄然改变了鲜血的流向,开始向着伤口输血。
血液源源不断的流进了林纳德割腕的伤口,那股蔓延全身的无力颓废的感觉仿佛蜕皮一般,自头顶而下,逐渐消失。
眼见着违背科学常识的一幕,林纳德面无表情,沉吟着打量手心的怀表。
它的材质与常见的怀表不同,即使以林纳德的知识量来说,也无法判断具体是何种材料构成,只能粗略的断定这怀表无法与已知的人类文明任何一种材质扯上关系,仅仅只是注视,就给人一种可怕、遥不可及的恐怖,整体似乎无定型一般,时而闪烁虹光,表盖长出片片鳞甲,湿滑恶臭。然而定睛细看,却又仿佛只是幻觉。
林纳德不知它吸食的鲜血存储在哪儿,也不知它从哪儿流出的鲜血,短短数十秒,他手腕就吸饱了血液,连伤疤都蠕动几下缓慢变淡,直至不见。
他微闭双眼,检索着自己的思绪,准确的回忆起了从三天前到自己最后一次闭眼时,所经历的所有一切,确认自己没有任何失忆与癫狂,随后收起怀表,起身踱步到书桌旁墙壁上挂着的半身镜前。
“尺寸约为100*45厘米,从使用场景来看,他的主人很注重外表形象,有自恋倾向,镜框为木质材料粘贴金箔,刻有花卉图案,手工制品,构造技术是水银镜,19世纪初期的作品。”
脑海里闪过对这面镜子的分析,林纳德看清了镜中的自己。
黑发黑眸,看起来十分清秀,略带几分书卷气,但五官相比传统的亚洲人,更为深邃一些,类似于亚欧混血,跟他自己原本的脸孔毫无关联。
抚摸着自己的脸皮,确认没有任何动过手术的痕迹,他快速环顾并扫视着周边的环境。
“皮革手工裁剪沙发……鸟兽,天使与果实,典型的拜占庭风格……从隐藏抽屉磨损程度来看,使用程度很高。”
“希腊爱奥尼柱……印花图案地毯……拼花木地板,彩色玻璃,浪漫而富有艺术性,富裕的家庭。”
“但缺乏一些文化气息,很少有人会这么搭配。”
“维多利亚、波斯、希腊风格……这么说来,我是穿越了。”林纳德闭眼,右手食指轻敲太阳穴:“19世纪的欧洲?一个私家侦探?”
他“看到”一个穿着打扮与自己一样的年轻人手捧笔记本,舒适的躺在沙发上,仔细倾听对面人的阐述,时不时抽几口烟斗,烟雾不断上浮,烤黄了上方的煤油灯罩。
“不对,体型对不上。”
年轻人的身高体重不断变化,直至和沙发中心上的凹陷相符合才停止。
“这么说,我是一个莫名跑到别人侦探社来自杀的疯子?”
他睁开双眼,回想了一遍煤油灯操作手法,将沙发旁柜子上的煤油灯点燃,橘黄色光芒一眨眼替代了灰暗,他的瞳孔闪烁几下,适应了光亮。
一副壁画正静静的挂在书桌的背后,壁画里的人看起来五十来岁,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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