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流后来的命运,按住了陈流的肩膀,皱着眉说:“和我来。”
他脱掉了高跟鞋,朝外面扔了出去,看了一眼,围栏不算太高,一般跳下去也不会出大事,拽着陈流的手,让她先跳下去。
若是平时,陈流肯定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可现在她已经完全蒙了,连思考都不能够,像只木偶似的按照容见的话做事。
容见看着陈流平安落地,自己也翻过围栏往下跳,拽着陈流的手腕往后面的宅子跑。
他刚刚听过介绍,陈家的宅子分前后院,前院一般用来接待客人,后院的宅子才是生活居住的地方。
他们两个赤着脚,磕磕绊绊地走在花园的小路上,陈流也终于反应过来,默默落泪:“容小姐,你不用这么帮我,我是不会逃跑的。”
容见哭笑不得:“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是带你逃跑,是让你回房间,把证件收起来。”
陈流:“啊?”
容见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参与到这件事里。但无论以后怎么办,你的证件都很重要,千万不能弄丢了,或者被别人滥用。”
陈流还没明白,只是本能地很相信这位容小姐的话。
拿到证件贴身放好后,容见带着陈流走到了门前,那里果然守着警察,陈流勇敢地承认了自己也是陈家人,也被带走调查了。
临走时,陈流终于止住了眼泪,努力地笑了笑,朝容见挥了挥手,说了再见。
至于容见,报了身份证号,查证后,证明与这件事无关,只是宴会请来的客人后,被放行了。
容见走出陈家后,才有空拿出手机,十分钟,司机给他发了四五条消息,最后一条是说秦州催着要走,实在等不了了。
也是。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被记者拍到,出现在新闻头条上,更何况是秦州他们。
容见什么也没带,一只手提着高跟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却也不想回容家。
主要是不想见到那一家三口恶心自己。
陈家门口停满了警车,还有大批大批的记者架着摄像机围追堵截出来的人,容见穿好高跟鞋,钻进灌木丛通过后面的小路,静悄悄地离开了。
走出来后,容见第一时间就是又脱了鞋,如果再穿着高跟鞋的话,他实在是走不动路了。
他慢吞吞地往前走,给韩云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别担心。又想了一会儿,觉得无处可去,点开明野的微信,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消息发出去。
容见问:“现在有空吗?宴会上出了点事。”
“可以不用放陈妍妍鸽子了。我们去找她拿电脑吧。”
因为刚刚用力过度,遇到了恶心的人和事,又失去了一个好吃的芝士蛋糕,容见最后还是忍不住委屈发了条消息:“我不想回去。”
这句话就像是撒娇似的,无论明野有没有空,他都希望对方能陪自己去找一趟陈妍妍。
这条消息发出去不过十秒钟,明野就发了个“好”。
容见打开定位,把自己的位置分享给明野,又漫无边际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方才实在太着急,心脏也没有剧痛,容见没能反应过来,严格来说,他改变了属于陈流的剧情。
《恶种》里曾写到过,陈流是因为陈家贩毒的事败露,混乱中被家里的佣人拿走了证件。
如果按照书里的形容,陈流就是应该在被警察带走询问的那几天丢掉了证件。可实际上陈流已经把证件贴身藏好了,不出意外是不可能丢掉的。
容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这件事。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今晚容见做的不过是无用功,陈流的证件不是今天丢的,之后的剧情依旧会发生,所以容见没有心脏剧痛。
另一种就是,剧情是可以改变的,至少属于陈流的剧情可以,如果对这个范围进行进一步扩大,那就是除了容见自己以外的剧情都可以。
容见不敢再想下去了,太大胆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疑点。
陈家是在今天崩溃的吗?
容见并不是恶意揣测,而是如果陈家的确是在今天翻车,可现在离陈流剧情开始还有七年。那个贪心的佣人会在七年后才用陈流的身份证件借下那么一大笔钱,然后害得陈流被迫接近明野?如果佣人很早就借了钱,那些人会宽限陈流那么久,直到七年后才让她去勾引明野,窃取商业机密吗?
每一个可能性都很低。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么陈家在今天被发现贩毒的事就是个悖论。
陈家的剧情被改变了。
这个可怕的想法在容见心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甚至有些害怕,如果猜测是真,那么就证明他之前想的是假的。
而恐惧源自未知。
容见没敢再想下去,他变成了一个缩头乌龟,逃避似的打开手机,进了“寻他”里的房间。
hector正在线。
容见漫无目的地沿着这条路往下走,他说:“叔叔叔叔,我现在在外面,好冷鸭!”
hector难得回得这么快,他说:“怎么了?”
容见吹着冷风,把今天发生的事换了个描述方式:“就是去参加宴会,里面好挤,又遇到很讨厌的人,他还打掉我的蛋糕。我现在就出来一个人难过了。结果好冷,这个外套看起来很厚,其实一点都不挡风。”
他自顾自地说:“我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哦。”
hector问:“茸茸球很想吃蛋糕吗?”
容见发了个“想”,加了好多个感叹号。
于是,房间页面上跳出了九十九个蛋糕组成的爱心,动画蜡烛越来越亮,而一旁的公频也一直在往下掉蛋糕雨。
“寻他”里是可以购买小礼物赠送的,蛋糕这种图案复杂的要五块钱一个,九十九个就能组成爱心,但是要买九百九十九个才会在公频弹出蛋糕雨,同时显示“‘hector’送给‘茸茸球’九百九十九个蛋糕”。在这之后,茸茸球只要在房间内对公频发消息,id前缀就会多一个蛋糕形状的皇冠,以显示他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
简单粗暴的骗钱方式,直接明了的大佬游戏。
公频拼命刷“又是哪个大佬在追妹子,这么大方”。
虽然容见现在自己本身也是个富婆,可穷了二十来年,没这么奢侈过,又觉得是hector的好意,拒绝都很难,只好说:“叔叔,别这样啦……”
hector平静地说:“不是说想吃蛋糕吗?没办法在现实里送给你,就用这样的方式了。”
“就当作是送你的回礼。”
容见陷入深思,他忍不住想hector真的是个007秃头程序员,而不是某个土豪大佬?但到底还是怕hector再冲动消费,要是影响到了现实生活就不好了,又强调了好几遍,自己不能再接受这样的礼物了。
容见还想说什么,hector却忽然说有工作来了,先下线了。
明野关掉了“寻他”的页面,看向了前方。
容见就站在不远处。
他赤着脚,单手提鞋,在昏暗的街灯下往前走,绿裙子的裙摆很长,有光落在上头,摇摇曳曳的,远远看过去,像是一片流淌的绿云。
明野径直朝容见走了过去。
也许是太累了,容见都没什么警惕心了,连有人走到了身后都没发现。
直到一件厚重的外套落在了身上,容见才反应过来往后看,轻声说:“你来啦。”
所有的风都被挡在了外面,容见一下子暖和起来了。
那件外套很好闻,沾着点洗衣粉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烟味,却并不刺鼻,反倒很令人安心。
也许是因为刚刚太冷了,容见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件外套,再让明野穿上了。
真的是很自私了。
明野点了下头,语气似乎有些责备:“小姐走夜路都不注意四周的吗?”
容见倒真的不很在意,他活了二十几年,对自己的武力值很有信心,一般而言坏人单杀不了他,所以一贯不会注意。
不过这话不能告诉明野,他找了另一个借口:“这是别墅区,很安全的,而且警察才来过。”
明野看了容见一眼,还有他手里的鞋,很认真地问:“要我背你吗?”
容见怔了怔,仰头望着明野,他脸上的妆很重,眉眼比往常要浓艳许多,模样是惊人地漂亮,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回答:“啊?不,不用了吧。”
明野半垂着眼,也不强求,只是点了下头,想接过容见手里的高跟鞋。
可容见避开了,不好意思让明野拿自己的高跟鞋。
他莫名其妙地想,明明心里是把明野当好友的,可上学的时候,他可以轻易地同好友开玩笑,非要把穿脏了的球鞋塞给对方拿着,可对待明野,连让他帮忙提高跟鞋都不可以。
容见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于成为女装大佬后就是不一样了。
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无人的街道往前走是很尴尬的事,于是容见开口说:“大概在你来之前十分钟,我发信息让妍妍来接我们了,估计要过一个小时才到。”
明野低声地反问了一句:“妍妍?”
容见偏头看向明野,心里觉得很奇怪,明野什么时候和陈妍妍这么熟了,都可以用小名互称了吗?
明野抬起眼,与容见目光相对,眼瞳漆黑,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小姐说自己喜欢同性,喜欢漂亮的女孩子,那小姐是喜欢她吗?”
容见头皮发麻,果然因果报应,说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只好磕磕巴巴地解释:“当然不是这样的。我和、和陈妍妍只是好朋友,好姐妹!”
容见将“好姐妹”三个字又强调了一遍。
明野点了下头,容见也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实际上不用等到几年后明野成为大佬,即使是现在,除非明野愿意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否则没人能看得透他。
这条路漫长极了。容见没有穿鞋,即使路上再平整,走起来也难免脚痛,刚刚还能坚持,现在已经快要走不下去了。
明野隔着外套,不动神色地扶着容见的胳膊,也没问他累不累,而是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对容见提议:“快要出这片别墅区了,外面有一家咖啡厅,坐在那里等陈妍妍吧。”
容见立刻同意。
对不起,他太累了,要虚脱了,迫切需要休息一下。
现在已经八点钟了,咖啡厅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服务员在柜台前打盹,听到推门的铃铛声立刻弹起来,眼睛还没睁开,本能地说:“欢迎光临。”
明野找了一个偏僻的座位,拉开椅子,让容见坐下后才去前台点饮料,又指着柜台里剩下来的唯一一块小蛋糕。
服务员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那个是我买的,我看没人就放在这里了。”
她解释的时候声音很轻,毕竟是她的错,看着晚上没人了,付钱结账后,躲懒没把蛋糕送到后面的厨房里的冰箱里。
明野没有说话,拿起一旁的中性笔,写下一个数字,在原来蛋糕的价格后面加了个零。
服务员愣住了。
明野不急不缓地将那个数字乘了个二。
服务员总算反应过来,为钞能力而折腰,连忙将那块蛋糕拿了出来,往明野身边推了推。
她心里想,有钱真好,土豪真好,一个有钱的土豪男友简直是好好好!
容见都快要累趴下了,一点也没听见柜台上的动静,就是服务员上饮料的时候,颇为奇怪地看了容见好多眼。
容见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口。他平时当然不会喝这么高热量的饮料,可今天不同,他已经快要成为一条死鱼了,没什么比让他活过来更重要。
只是在容见要喝第二口的时候,明野捉住了他的手。
容见很顺从地任由明野掰开他的手指,大约是本能地觉得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又问:“怎么了?”
明野难得皱起了眉,脸色都冷了几分。
容见左手中指指甲因外力掰断了一半,有血渗出来了,现在已经干透了,和指甲油的深红色融在了一起,颜色很相似,可仔细多看两眼就能发现,血迹斑斑点点地落在指甲盖上。除此之外,别的手指上的指甲油也被蹭掉了些许。
容见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在揍程景和翻围栏时候弄的,毕竟这么长的指甲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确实很麻烦。
而且这些都是小伤,容见连疼都没察觉出来。
好像明野却并不这么认为,他站起身,没和容见商量,直接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容见来不及阻止他,一个人又很无聊,只能看着玻璃窗上的照影。
他身上穿着那条绿裙子,裙摆很长,沾满了灰尘,罩着明野的外套,里面银灰色的披肩又露了出来,连鞋都没穿,而刚刚出去的明野在这样的天气又只穿了一件短t,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甚至连容见自己都觉得他们两个人很像逃婚私奔的小情侣,也难怪服务员的眼神那样怪异。
虽然事实不是这样,可容见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原本觉得今天很倒霉,想做的事没有做成,想吃的蛋糕没有吃到,还冷得要命。
然后明野就来了,把外套给他穿,点了蛋糕,还要陪他一起去陈妍妍的家。
明野是他的叮当猫吗?还是能读心的那种,因为容见又没把愿望告诉他。
不过这个形容和明野差距太大,容见摇了摇脑袋,把叮当猫的想法忘掉了。
十分钟后,明野终于重新推开门,手上拎了好几个塑料袋,站在咖啡店门口的风铃下。
一束暖色的光照亮了明野高大的身形。
容见忍不住想,如果今天是明野穿上了那件白色西装,一定英俊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线上光明正大土豪,线下默默无闻土豪的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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