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笑面瘫

    果不其然，大黄牙在听到关于逃离荒岛的情报之后, 瞬间冷下脸色。

    “不错, 你小子还算识时务, 知道主动把重要线索说出来。我就大发慈悲, 赏你一个全尸！”大黄牙冷笑着关掉手-枪保险。

    段璋不动声色将梁斐拉到他身后，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只是不忍心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怀揣着逃生的希望去死，黄泉路上你们肯定能走得更不甘心一点。”

    梁斐看着段璋的后脑勺心情复杂。这人刚才还不闻不问地把他晾在一边，遇到危险又想帮他挡刀, 实在让他摸不清段璋的态度。

    他正欲将段璋拉回来, 大黄牙却更快一步，一声不响的就扣上扳机。

    段璋却像没看见眼前的危险，不闪不避地直面枪口。

    嗖——

    大黄牙还没来得及瞄准段璋, 一支冷箭从树林里突然窜出，只听“噗嗤”一声, 冰冷的金属就刺进大黄牙的动脉，将他的脖子扎了一个对穿！

    大黄牙嚣张的表情还挂在脸上, 他瞪圆双眼, 瞳孔快速扩散, 闷哼一声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直到他沉重的身躯砸在地上, 他的同伴才突然反应过来, 怒吼着要将段璋等人杀光。

    二十多个人将他们层层围堵, 没有留出任何可供突破的空隙。

    梁斐捏紧匕首，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十数支冷箭嗖嗖几声，突然出现在敌人的脚边！

    有两个漏网之鱼冲进了弩-箭的包围圈, 两人抄着匕首，作势要刺向站在最前面的段璋。

    于涛的动作却更快一步，段璋站在原地几乎没有动作，他便大步上前，一脚一个瞬间结束战斗。

    树林里有不知方位的远程埋伏，敌人中又有于涛这种一个打好几个的壮汉，失去首领的二十多个包围者开始产生退缩之意。

    没有大黄牙的命令，他们本来与段璋等人无冤无仇，就算听说了逃出黄岛的线索，也无法确认这条消息的真实性。

    在于涛又单靠一只脚踹翻几个人之后，剩余的包围者忍不住看向他们的副队长。

    段璋忽然开口道：“逃出荒岛的名额的确有限，但具体有多少个名额，我也不清楚。”

    “大家都是从牢房里逃出来，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兄弟，何必在不知道逃生名额数量的情况下自相残杀呢。”

    副队长脸上的肌肉都要气抽了，这场争斗不就是段璋挑起来的吗，为什么现在还有脸扮起和事佬？

    “你杀了我们的人，还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副队长愤怒道。

    段璋一脸歉意道：“抱歉，你们队长的死的确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那支冷箭是从哪里来的。”

    道完歉，他又满腔诚恳道：“如果你们实在接受不了队长的死亡，我们这里有几包压缩饼干，可以当做赔罪的一点心意。”

    把别人队长都杀了，竟然就赔几包压缩饼干！

    副队长被几乎侮辱的道歉激得怒不可遏，他正想招呼兄弟冲上去，回头却看见角落里有几个队员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缩。

    他忽然想起来，他所在的这支队伍，虽然仗着人数能够在荒岛上横行霸道，实际上只是一堆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

    隐匿在树林里的弩-箭手还未现身，他们甚至连敌人的数量都不清楚，在场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没人愿意为了大黄牙这个死人而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他忍了又忍，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终于恶狠狠地咬着牙道：“压缩饼干就不用了，别让我逮到你落难的时候！”

    他招呼一个小弟去把大黄牙的手-枪收回来，小弟刚靠近大黄牙一步，一支弩-箭突然插在他脚边！

    副队长怒道：“你什么意思！”

    段璋笑了笑，并不主动提起枪的问题：“要不要猜猜我们还有几支箭？”

    副队长心有不甘，想让人把枪夺回来，有了第一个小弟的先见之明，这一次根本没人敢听从他的命令。

    双方对峙许久，最终是副队长先沉不住气，在段璋进一步损害他的威信之前，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群人完全消失在树林中后，劫后余生的女人一脸庆幸，泪眼朦胧地想要找段璋道谢。

    段璋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去大黄牙身边把枪捡回来。

    他检查了一遍手-枪的质量，将保险重新打开，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

    女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段璋，边走边和段璋搭讪。她一面沉醉于段璋温和的笑意，却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

    段璋对她的每一句话都有所回应，但这些回应却像是固定好的程序一样，不带任何真实的感情。

    就像训练有素的电话接线员，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温和又礼貌，实际上对方是什么表情，单凭听声音根本判断不出来。

    她刚对段璋的回应有所怀疑，就听见段璋嗓音磁性道：“是吗？听起来很有趣。”

    刚才的胡思乱想瞬间就被她完全遗忘，段璋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敷衍她！

    段璋停下脚步，回到梁斐身边。梁斐眼神古怪地看着段璋身边的女人，不知道这人在搞什么鬼。

    “会用枪吗？”段璋问道。

    梁斐一点头，段璋就把刚收缴的手-枪放进他手里。

    “这个你拿着。”段璋道。

    梁斐想要推拒，他还记得段璋身上只有一块小刀片。

    段璋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解释道：“已经擦干净了。”

    梁斐推拒不过段璋，只能把自己的匕首拿出来：“那你带着这个。”

    段璋无奈地摇摇头：“我不太喜欢带刃的武器。”

    手-枪也不要，匕首也不要，段璋虽然一脸微笑，态度却异常坚决。最终梁斐只能一手匕首，一手-枪械，成了队伍里武装最完善的那个人。

    在确认周围没有敌人之后，叶梦蕾终于从树上下来，蹲在地上回收她的弩-箭。

    为了避免先前的人带人杀回来，几人决定立刻离开此处。

    被救的一男一女分别叫方云峰和童雯雯，据童雯雯称，他们发现自己被困在荒岛上之后，就遇上了大黄牙等人。

    大黄牙觊觎童雯雯的美色，要将她抓回去当情-人，她和方云峰一路逃跑，一不小心逃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又遭遇猛兽追杀。要不是段璋施以援手，他们只能命丧于此。

    “什么奇怪的地方？”梁斐问道。

    “荒岛上到处都是丛林，只有那里没有植被覆盖。我和方云峰只在外围转了一圈，就遇上了那只猛兽，没来得及深入那片区域。”童雯雯道。

    岛屿中心正是一个没有植被覆盖的地方。整座孤岛的丛林中没有野生生物，突然窜出来一只野兽，让梁斐一行人十分在意。

    依照童雯雯的描述，那个地方正好是他们要找的岛屿中心，这让他们对逃离孤岛的线索更加好奇。

    “你们想去看看吗，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童雯雯主动提议道，“我和方云峰逃回来的路上还有不少野兽，你们没有人带领，很可能会遇上那些猛兽。”

    “我和方云峰去那个地方走的是水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这里还有船？”梁斐有些惊讶。

    “对，那个地方有不少皮艇，我和方云峰只开走了一艘，现在应该还有剩余。”童雯雯道。

    如果能避开丛林中的危险，众人当然更愿意走水路。

    有童雯雯和方云峰带路，几人调整前进方向，一路向童雯雯口中的湖泊前进。

    由于童雯雯和方云峰一路逃跑消耗了太多体力，众人前行的速度并不快。几小时之后，太阳高照在头顶，被层层密集的树叶阻隔了绝大部分的阳光。

    “原地休息一小时，先解决午饭。”段璋道。

    孟凯和叶梦蕾主动承担寻找食物的工作，郭学易害怕被小队嫌弃，又不敢远离队伍，便在小队驻地周围收集干柴。

    剩下的人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便在原地警戒。

    段璋正想邀请梁斐一起出去找野果，梁斐却果断拒绝：“郭学易一个人行动不安全，我去陪他。”

    段璋想跟上去，梁斐却以捡干柴不需要三个人为由，将他一人留在原地。

    段璋感觉梁斐心情不太好，便不敢硬凑上去进一步破坏他的心情，只能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眼神沉沉地看着梁斐的背影。

    “段璋？段璋？”童雯雯疑惑地看着段璋，从刚才起，段璋就像陷入了沉思，怎么问他他都没反应。

    段璋微笑道：“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童雯雯放下心来，脸色红润道：“谢谢你为我和方云峰考虑，让队伍停下来休息。”

    说罢，她微微低下脑袋，带着些羞赧又轻蹙着眉头道：“其实我逃了一上午，的确已经很累了，现在还有些头疼……”

    “砍下来就不疼了。”段璋脸上的温和微笑不变。

    童雯雯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没想到段璋会这样回答她。

    她本以为依照段璋的温柔，听见她说头疼，肯定会一脸柔和的安慰她。没想到她的示弱，却换回了一句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

    她还想再说什么，段璋忽然站起来，叫住了正欲出去转转的于涛。

    没了谈话对象，童雯雯只能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等着段璋的人将食物找来。

    在童雯雯转身之后，于涛给那个沉浸于老大的幻象中的女人，一个同情又幸灾乐祸的眼神。

    于涛也听到段璋口中“把头砍下来就不痛”的玩笑，可惜只有了解段璋的人才知道，段璋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

    “我遇到了一个问题。”段璋少见的露出苦恼的表情，“斐斐好像有些生气，我上午做过什么不对的事情吗？”

    你刚刚就在做不对的事情。

    于涛顺从本性，不留情面地直接指出：“老大你再对那个女人笑，梁斐还能更生气。”

    段璋却愣了愣：“我刚才在笑？”

    于涛也不多说，直接从叶梦蕾的背包侧面摸出一面小镜子，放在段璋面前。

    在小巧的镜面中，映照着一个面容俊美，神色温柔的男人。男人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无声的温和微笑着。

    “哦。老毛病了。”段璋又笑了笑。

    “原来老大你是笑面瘫。”于涛总结道。

    “笑面瘫？”段璋道。

    “就是只会做‘笑’这个表情，像老大你这样的。”于涛道。

    “我不是笑面瘫，只是没注意表情管理。”段璋好脾气的解释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最后定格在一个有些阴沉的表情，沉声道，“那我不笑吧。”

    收起了笑意的段璋瞬间没了环绕在周身的温柔，从一个亲和温雅的形象，陡然变成了阴沉强横的霸道大佬。

    段璋的五官非常英俊，一双眼睛更是感染情绪的利器。当他温柔的凝视着某人，被眼神包裹的人很难逃离这样的眼神溺杀。

    但当段璋收敛了笑容，不再使用微笑作为伪装，那双眼睛便显得阴郁又森冷，被盯上的人无不背后发凉地战栗。

    即使是熟悉段璋的于涛，也经不住这种眼神折磨。他搓了搓胳膊，坦言道：“老大你还是笑吧。让人稍稍生气，总比直接把人吓跑要好。”

    段璋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气势一收，重新勾起嘴角。他无奈道：“不对女性微笑就行了吧。”

    可惜在场的女性，并不是只有童雯雯一人。

    当叶梦蕾抱着一堆黄澄澄果子回到驻地时，正好遇上了一个收起笑容的老大。

    啪叽——

    叶梦蕾手上一抖，竟然把手中的水果直接捏爆！她惊慌欲泣地躲到于涛身后，小声道：“老大是不是终于忍受不了我太蠢，要把我赶出去了！”

    “梦蕾，如果你的前男友想重新追求你，你会想要他做什么？”段璋道。

    如果是往常的段璋这样问她，叶梦蕾一定扭着小腰掐着嗓子好好表现一番。然而看着眼神冰冷，气势慑人的段璋，她抖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想将于涛往段璋一推，自己逃到树上去。

    最终还是不敢违抗段璋的指令，叶梦蕾抖着声音道：“送我鲜花？宝石？还有钱！”

    段璋皱了皱眉：“荒岛条件有限，金钱也没有意义。”

    “那当然是什么最好送我什么了！”叶梦蕾理直气壮道。

    这句话倒是说中了段璋的心思，他仔细想了想关于“最好”的定义，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眼神。

    “把最好的果实挑出来。”段璋果断道。

    好在于涛还算有常识的人，他及时指出：“这种小恩小惠一点诚意都没有，送礼物不要太简单粗暴，最好能表现老大的心意。”

    段璋立马将手中最大的几个果子放下，一副虚心向学的模样。

    如果他的眼神不要像随时都可能暴起杀人一样阴冷就更好了。

    于涛苦着脸，搜刮着肚子里仅有的追人经验，为老大的下半生幸福操碎了心。

    这边于涛和叶梦蕾还在经受着无柔光滤镜版老大的精神折磨，梁斐正好找到还在收拾干柴的郭学易。

    “你……你怎么过来了？”郭学易见梁斐来找他，眼中闪过些许感动。

    “一个人可能收拾不过来，我过来帮忙。”梁斐半真半假道。

    来帮忙是真的，不想见某个人也是真的。

    梁斐没想到他还没开始主动疏远段璋，段璋就已经和别人女人聊得那么投机了。

    按理说这样正好，段璋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他也不用担心露馅儿的危机。

    可是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特别是看见那个人对童雯雯温柔微笑的时候。

    梁斐有些烦躁地将脑中的画面打散，将心思收回到正事上。他来找郭学易也不仅仅是担心这人被野兽拖跑，更是为了一个此前暂时搁置的问题。

    “你上午想对我说什么？”梁斐道。

    郭学易上午拉着他，明明是想告诉他什么事情，却被段璋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现在周围只有他和郭学易两人，不用担心有人突然出现打断，正是提问的好时机。

    郭学易没料到梁斐对他的话如此上心，他犹豫地看了看周围，确认四周无人偷听之后，才迟疑道：“段璋这个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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