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然,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和周衍川认识好些年,关于德森的那些纠葛往事也很清楚,但仔细回想起来,他却从未见过周衍川流露出消沉的情绪。
可曹枫以己度人,总想着换作是他遭遇周衍川的经历,哪怕重新再出发,恐怕也很难对德森保持这么心平气和的态度。
周围人都觉得,周衍川的大脑构造就是为无人机而生,让这样一个人硬生生与无人机领域分开两年,的确是一件太过残忍且太过不公的事。
周衍川转身靠着墙,下颌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视线望着天花板的吊灯:“曹枫,人的一生很长,离开两年而已,算不了什么。”
曹枫点点头,倏忽想起读书时听老师说:“越是平庸的人,才越计较一时的得失。你们要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哪怕你把他推进深渊里,只要他心中的光还没有灭,那么你就会再一次在山顶看见他。”
周衍川或许就是这种人。
不管过去多久,任由外面沧海桑田,他心中永远住着一个赤忱的少年。
“行,那不说这个了。”
曹枫吐出一个烟圈,扭过头来,“你最近和林晚发展得怎么样?”
“测试结果差不多该出了。”
周衍川也不想聊这个,见场面眼看要进入闲聊环节,就把手里还剩半截的烟头掐灭,打算回实验室继续看无人机。
曹枫在他身后嚷嚷:“五一我办婚礼,安排你们坐一起啊!”
周衍川没说话,留给他一个颀长的背影。
日子就这么来到了下周。
灰雁回家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四月第一天,林晚惯例拍了几张照,又和同事一起确认过灰雁身上的远程跟踪仪运行正常后,就跑到路边通知郝帅一切准备就绪。
“接下来就交给两位啦。”她冲郝帅笑了笑,又同车里另外两名飞手打过招呼,“等你们回南江了,我再请大家吃饭。”
郝帅摆出自认为帅气的姿势,骚完了又问:“我代表个人八卦一句,你和我们老大,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晚认真地说:“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他就和我是什么关系。”
“……那我哪能跟老大比呢。”郝帅很有自知之明,“不过我们老大真的蛮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晚退开几步,当作没听见,笑眯眯地跟他挥手告别。
随后的二十几天,林晚每天都在微博更新灰雁的现况。
自从试飞成功之后,不少同行和鸟类爱好者都注意到了这次“跨界合作”,如今眼看几只无父无母的灰雁要在无人机的带领下穿越大半个中国,便个个化身成为操心的老母亲,每天定时在评论里问“到哪儿了?”“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当然除了爱护动物的热心网友以外,难免也会遇到少数杠精。
说来说去还是老一套,觉得这帮人都是吃多了撑的,为了几只鸟大费周章,有这钱还不如捐给山区儿童。
林晚读书时还经常与这种人争论,如今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
反正许多道理,不懂的人,永远也不愿意懂。
气候逐渐变得炎热起来,南江漫长的夏季正式来临。
五一当天傍晚,林晚换上一条小礼裙,出门参加罗婷婷的婚礼。
罗婷婷就是把周衍川介绍给她的那个姑娘。
林晚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罗婷婷的未婚夫竟然是星创的另一位合伙人曹枫。
理清这一层关系后,林晚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周衍川没想到她说的“鸟”就是最正常意义的“鸟”。
因为她和罗婷婷根本不熟,对方估计只知道她研究生毕业后找了一份工作,具体哪家单位哪个职位估计一概不知。
就连收到的结婚请柬,都是罗婷婷的父母送到她妈妈家的。
不过林晚的母亲这几天没空,家里决定派她作为代表出席婚礼。
婚礼现场,宴会厅被灯光与鲜花包围,处处渲染开浪漫的情调。
林晚在入口处将礼金交给伴娘,刚往里走就接到出国旅游的钟佳宁的电话,跟她问当地某家甜品店的详细店名。
“我都三年前去的了,哪里还记得清楚。”林晚说,“晚点我回家帮你查查叫什么名字,电脑里应该存了当时的攻略。”
钟佳宁问:“你现在在外面呀?”
“嗯,这不是有人结婚嘛。”
林晚脚步稍顿,侧脸看向左边的圆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哎,周衍川?”
宴会厅内人声鼎沸,她嗓音又轻,直接导致钟佳宁没听清楚。
钟佳宁一怔:“你瞒着我和周衍川结婚啦?!呜呜呜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啦,你结婚都不告诉我!”
脑补就脑补吧,居然还自己委屈上了。
林晚抽了抽嘴角,提高音量打断:“我没和周衍川结婚!你才和他结婚,你全家都和他结婚!”
话音未落,原本正在低头玩手机的男人闻声抬起了眼。
四目相对之下,空气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