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 恰逢周六。
林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蒋珂拿到了比赛冠军, 这段时间都在紧锣密鼓地参加宣传活动,听说个人单曲也在筹备之中。她打算等单曲出来买一些, 挨个送给认识的人。
“你打算看她看多久?”周衍川被冷落了整整十五分钟, 终于忍不住问。
电视里的蒋珂还在面对镜头谈论比赛期间的心得体验。林晚剥开一颗松子,吹掉手上沾到的碎屑, 眼睛都没眨一下, 直接把松子往旁边喂:“宝贝别吵,这档节目有半小时呢。”
周衍川很想把电视关了。
这玩意买来后他就没怎么用过,在家想看电影的时候往往都是接投影仪,放在那里纯粹成了一个摆设,结果这摆设妄想独占他女朋友三十分钟的注视。
简直大逆不道, 应该扔去垃圾回收站。
但女朋友剥好的松子还是要吃的。
他往前倾身, 低头含住她的手指,舌尖卷走松子后也没撤退的打算, 一点点地吮过她白皙细长的指尖,然后轻轻咬了一口才松开。
林晚感觉有股强烈的电流从指尖猛然窜出, 半边身体都麻了。
她转过头,迎上周衍川冷淡中带着些许不爽的目光,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电视都不让看哦, 周先生,你越来越小气了。”
周衍川轻哼一声,领了“小气”的指控,靠回沙发仰着头, 盯着天花板沉默半晌后,缓声开口:“我明天出差一周。”
林晚一愣:“什么时候决定的?”
之前没听说啊。
“刚才,大概一分钟前吧。”
周衍川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得像在问晚上吃什么,“本来叫了其他人参加,可我反正留在儿也没人在意,还不如出去几天。”
林晚顿时顾不上什么蒋珂了——反正电视节目而已,以后在网上也能看。
她撑起身体,像只敏捷的小猫般爬过来,跨坐到周衍川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既然不是重要的事,干脆就别去嘛。”
周衍川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
她穿着之前他送的星创t恤,宽大的男款,底下也没再多加条短裤。
因为跨坐的姿势,衣摆往上窜了一截,就那么明晃晃地露出了莹白的大腿。
“算了,还是工作重要。”他似乎考虑了一下,表现得非常敬业,“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哪有意外,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
林晚趴在他硬邦邦的胸口,视线由下往上,莫名显得可怜,“我就十几分钟没理你,你就要离家出走一星期。你出去问问,哪有这样当男朋友的。”
周衍川懒懒地问:“不想我走?”
林晚抱得更紧:“你说呢。”
必须出差也就罢了,这种可去可不去的工作,她当然还是希望周衍川能留在南江。
“那宝贝儿亲我一下。”周衍川终于低笑一声,“亲了就不走。”
林晚扬起脸,嘴唇眼看就要碰上去的瞬间,就听见手机响了。
她侧过身去找手机,好不容易才在沙发缝隙里拿出来,看见屏幕显示的联系人姓名时愣了一下,居然是研究所的魏主任打来的。
魏主任说话一如既往的小声,慢悠悠地问:“林晚啊,你伤恢复得怎么样啦?”
林晚从男朋友身上下来,示意他把电视声音关小些:“恢复得蛮好。”
周衍川索吻未遂,干脆心情复杂地把电视关掉了。
“能接点私活不?”魏主任说,“有个出版社的老朋友找到我,说看过你在鸟鸣涧画的科普手册,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他们合作,出一本鸟类科普图鉴。”
林晚悄然握紧了手机。思绪飘回到还在研究所工作的时候,她加班加点赶完的图鉴交上去就石沉大海,到现在都不知道在谁的电脑里放着等待审核。
魏主任继续说:“我觉得是个好机会,用业余时间、以你个人的名义出一本书。”
林晚没有拒绝的理由。
鸟鸣涧的工作虽然忙碌,但她做事效率很高,除非事务实在太多,否则一般都不需要怎么加班。晚上回家抽空画画,理应难度不大。
“谢谢魏主任,我愿意试试。”她爽快地回答道,“但是需要提前跟我们舒总监说一声。这样吧,周一我问过她后,就马上给您回复可以吗?”
魏主任笑呵呵地说:“不急不急,一切商量好了再说。”
挂断电话后,林晚拨拨头发,趾高气扬地看向周衍川:“下周你还是出差吧,我大概没空陪你了。”
“……”
周衍川挑了下眉,伸手揽住她往回一拽,直接把人按在了沙发里。
“不去。”他欺身上前,将她双手举过头顶,不给她留出挣脱的余地,“留下来陪你,行么?”
林晚还想跟他有来有回地调侃几句,下一秒就被他以吻封唇。
她被周衍川压制得动弹不得,事实上也只象征性地扭了几下,就乖乖放弃抵抗,温顺地躺在他身下,稍扬起头配合他的亲吻。
如今周衍川调情的手法愈发纯熟,平日里敲惯键盘的手指,一下下抚摸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细腻肌肤,就能演奏出世间最动听的暧昧呢喃。
林晚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下来,唯有脚尖不住地绷直又蜷紧。轻微缺氧的感受让她晕晕乎乎的,有种能够在他怀中溺死的错觉。
周衍川当然舍不得让她真的溺死,他适时拉开距离,手臂半撑起身,垂眸时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说,行不行。”
他说话时,颈间突起的喉结微微震动,性感又撩人。
林晚眼中含着春光,抿了抿嘴唇:“行。”
周衍川勾了下唇角,松开她的手。
林晚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好像完全忘记其他的一切,只想专注地望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纠缠,如同方才交换的呼吸,慢慢进入彼此的身体,沿着血管往心脏的部位涌去。
怦然响起的心跳声,搅乱了一池春水。
有些人,就是认识他越久,就会爱他越久。
那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浸进了骨子里,所以只要看他笑一笑,就会忍不住为之心花怒放。
静了片刻,林晚拉住他的衣领,让他低了些。
两个年轻的身体贴合在一起,皮肤互相传递着滚烫的温度,她张开嫣红饱满的嘴唇,去咬那枚令她流连忘返的骨。
周衍川闷哼一声。
他其实不太理解林晚对喉结的执着,她总说觉得这里很性感,可对他而言,亲吻喉结并不是一种很舒服的体验。
书上说这是人类身体里本能的一种抗拒,因为脖颈向来脆弱,被猛兽一口咬住便可致命。
然而只要想到这个人是林晚。
她的舌尖、牙齿、唇瓣,温热而潮湿的触感密密贴上来,就让一切都变得可以接受。
甚至渐渐的,产生了过电般的感受。
林晚一边亲他,一边摸他。
匀称分明的胸肌与腹肌被她触碰到绷紧,两道清晰的人鱼线伴随急促的呼吸起伏,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让她不愿意放开。
窗外秋意正浓,糅杂在绵绵夜色之中,静谧而温柔。
花园里几株丁香树舒展开枝桠,树叶随风拂动,挡住了几只小鸟往内窥探的眼睛。
十一月下旬,赵莉又一次披上了婚纱。
她和郑老师的婚礼本来打算定在九月举行,后来由于林晚受伤的事只能延期。
原先预定的婚纱在在微凉的秋天变得有些单薄,但那天早起来,她还是笑容灿烂地把它穿在了身上。
林晚把她拍鸟的专业相机拿出来,尽职地担当起婚礼摄影师,想把母亲的笑脸逐帧记录下来。
赵莉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回头问她:“好看吗?”
“美翻天。”林晚比了个大拇指,“你在我心里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没有之一。”
赵莉被女儿夸得心满意足,过了会儿才想起摆出母亲的架子,假装训斥她:“没大没小。”
林晚点头承认错误。
今天是她妈妈的大好日子,她才不会像平时那样跟赵莉顶嘴胡闹。
请来的化妆师和发型师一直好奇地打量她们,大概没见过关系如此融洽的母女。
两个都是挑不出毛病的美人,无非就是年长和年轻的区别而已,但此时那些年龄的界线似乎又不太重要,从她们脸上能看到的,只有对爱情的向往与投入。
发型师帮赵莉戴好头纱,忽然从镜子里看见林晚转过身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林晚今天的礼服款式并不夸张,只有后背剪裁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空隙。
她是极为匀称的身材,骨肉均亭,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本该是非常完美的一幅画卷,却因为背上那道略显狰狞的伤疤破坏了美感。
像一件精美瓷器的瓶身上,突兀地出现了裂痕一般,看得叫人惋惜。
发型师出于好意,提醒她:“我们带了针线来,要帮你把裙子背面缝上吗?”
林晚一怔,扭身照了下镜子,才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
订这条裙子的时候她还没有受伤,当时只想着得体又不失漂亮就行,哪里想过将来会遮不住手术留下的痕迹。
这道疤也不是不能祛除,但考虑到明年还要再做一次手术取钢钉,她就没有急着把它解决掉。
“不用啦,谢谢。”林晚笑着摆摆手,“大家都知道我受过伤,没必要瞒着。”
听她这么说,发型师也没有强求。
只不过心里还是不太理解,别的女孩都恨不得把难看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怎么她却完全不在意呢?
答案在一行人抵达婚礼现场后揭晓。
周衍川的身份只是林晚的男朋友,按照规矩来说,当然不能提前去赵莉家。他和其他宾客一样,拿着请柬走进了举办婚礼的宴会厅。
林晚站在门口接待客人,见他来了就说:“等下你坐我旁边哦。”
“嗯?”周衍川把红包递给她,低头签到时问,“不怕我把红酒打翻,又弄脏你的裙子?”
林晚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妈妈又不是罗婷婷,扔捧花的时候没那么大力气。”
“怎么啦怎么啦?”
刚好过来的罗婷婷听见自己的名字,凑过来茫然地问。
没等两人回答,她又后退几步,左右双手分别挽着父母的胳膊,语气中满是止不住的炫耀:“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曹枫公司的合伙人周衍川周先生。林晚就不用说了吧,你们看着长大的。他们现在在拍拖呢,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哦!”
罗老师夫妻俩看向林晚,异口同声:“真的?”
林晚点头:“说起来还要谢谢婷婷。”
周衍川放下笔,礼貌地笑了一下。
两家人多年邻居的关系,罗老师二人对林晚向来关爱有加,如今见她和男朋友看起来郎才女貌的般配模样,自然连声说好。
罗婷婷一下子更骄傲了:“我婚礼那天的捧花还是被林晚拿到了呢,你们结婚一定记得要请我!”
林晚差点就被呛到了。
她干巴巴地咳了一声,心想不愧是当初强行把周衍川的微信塞给她的罗婷婷,想一出是一出的能力与日俱增。
周衍川淡淡地扫她一眼,瞥见她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不由得轻声笑了笑。
他看向还在等待答复的罗婷婷,承诺道:“好,到时你和曹枫都来。”
林晚:“???”
罗婷婷心满意足,挽着父母开开心心地走远了。
剩下林晚茫然地站在原地,思考周衍川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衍川先生。”
她清清嗓子,故作正经地问,“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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