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剪短的头发如今已经足够长,林晚为了庆祝重获长发,上个月还特意烫了个卷发,此时那些海藻般的卷儿垂落在她肩头,感觉只差点支烟就能出去兴风作浪。
林晚做戏做全套,话音刚落便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亲爱的……对呀,我就是想你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无聊。嗯我跟你说哦……”
语气还挺嗲,就是每句话中间留出的空白时间不够,暴露了她根本没在打电话的事实。
不过她说自己无聊,周衍川倒是很能理解。
本来前一阵复诊,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可以去地势相对平坦的地区观鸟。
结果还没等她选好时间出发,南江每年一度的回南天就按时报道。
市区某个公园的栈道地面湿滑,那个周末接连摔倒好几位观鸟爱好者,网上说其中一位摔得还很严重,直接送进医院做手术去了。
周衍川哪里还放心她去。
赵莉听说后也专程把女儿叫回家里,语重心长地告诫她,不要为一时痛快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林晚心里其实有些憋屈。
她本来看中南江近郊一座能看见星星、有露营地的山,想带周衍川去观鸟的同时住上一晚,实现他们当初一起看星星的约定。
她想让星辰与群山见证她和周衍川的爱情。
那些历经岁月洗礼的风景,它们一定看过太多悲欢离合,它们也一定能够理解这对年轻情侣为何相爱。
它们必然知道,林晚的世界有多么充沛而富饶。
所以它们会躲在夜幕中悄悄商量,认为这个女人已经足够幸福,接下来它们应该把更多的幸福赐予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从此灾厄悲伤都离他远去,只剩下她所代表的灿烂明天常伴他左右。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自那之后的几天,林晚都不太开心,这种感觉就像她精心为周衍川挑选了一份礼物,不料快递却把它遗忘在仓库深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翻找出来。
林晚独角戏演到一半,居然真的有电话进来。
她半点也不尴尬,清清嗓子接起来,得知大学室友结婚,想请她去另外的城市参加婚礼。
挂掉电话,她轻飘飘扫了沉默的男朋友一眼:“下个月我大概会请两天假出去玩。”
周衍川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静了片刻,他忽然问:“年假还剩多少天?”
林晚愣了一下,她哪里还有年假,全被去年受伤给用光了,这次去见老朋友都打算请事假呢。不过她还是斟酌着反问道:“干嘛?”
“带你出去玩儿,去么?”周衍川说,“下个月我去国外参加环境保护论坛,有几场酒会,建议带女伴同行。”
林晚一听,立马把室友的婚礼抛至脑后。
一来她和周衍川没有正儿八经地旅游过,二来周衍川参加的会议跟她的本职工作也有关系,是个借机了解国外环境保护情况的机会。
确认过时间和工作没有冲突后,她提前申请了假期,顺便提交了签证申请。
签证发下来的那天,林晚不幸喉咙发炎了。
她在街边买了一杯凉茶,回家后边喝边想,果然昨天就不该去参加郝帅组织的烤肉party,这人的烧烤水平根本没有进步嘛,好几串都烤过头了!
凉茶特殊的苦味漫过火辣辣的喉咙,让她轻微地皱了下眉。
人啊,果然一谈恋爱就矫情。
林晚在心中默默唾弃完自己,听见周衍川加班回来开门的动静,跑去玄关迎接的同时,还哑着嗓子撒娇:“今天的凉茶好苦啊。”
话刚说完,她先被自己恶心到了。
这声音听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嗲兮兮地说这种话,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衍川也是一怔,没听过她嗓音这么嘶哑。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问:“那我给你做个甜点?”
林晚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周衍川最近厨艺进步很大,有空的时候就会在厨房里开发些新菜式用来投喂女朋友——虽然他的初衷,是不想林晚因为惦记郑老师的手艺总往南江大学跑——但反正从结果来看,林晚未来的口福得到了充足的保证。
晚餐是阿姨提前准备好的半成品,稍微加工就能吃。
两人现在都还不饿,周衍川便换了一身衣服,先去给她做甜点。
林晚留在客厅用笔记本跟出版编辑讨论装帧细节,刚聊没几句,就听见旁边周衍川的手机在响。她拿起来看,发现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本地座机号打来的。
“谁的电话?”周衍川在厨房里问。
林晚:“不知道呢,会不会是星创的人?”
周衍川满手都是面粉:“帮我接一下。”
林晚滑开接听:“喂,你好。”
她本来想叫对方稍等片刻,不料电话那头明显安静了几秒。
林晚怀疑人家被她不男不女的嗓音给吓到了。
然后很快,对方用一种非常不确定但还算礼貌的语气说:“是……周先生吗?您预订的求婚戒指已经做好了,想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来取呢?或者我们给您送过去也可以。”
林晚脑海中“嗡”的一声。
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