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孰料宋远桥裹好伤后,竟退一步,长袖一摆,说道:“宋某领教老前辈的高招!”
这一下大出意料之外,在一旁忧心观战的张无忌忍不住叫出口道:“宋大……宋大侠,用车轮战打他老人家,这不公平!”
这一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射向这衣衫褴褛的少年,均感愕然无比。
宋青书却是心中喟叹,这张无忌总算是忍不住了。其实宋远桥这时是非站出来不可了,一来少林、武当、峨眉三派中总要先有个领头人出马,宋远桥既不是掌门,那出手是最合适的了;二来莫声谷刚刚承了殷天正不伤之情,宋远桥非得先表示一番,再行挑战,这样既全了道义,又不坏了武当正邪分明的标准,行事分寸把握,实是精准无比。
宋远桥听到张无忌的话,颔首说道:“这位小朋友的话不错,趁人之危,君子不为。”说罢又看向殷天正,诚恳说道:“殷老前辈,我们六大派这一次乃是冲着明教而来。天鹰教已脱离明教,自立门户,江湖上人人皆知。殷老前辈何必饣胨炕骨肼柿旃蠼倘酥冢律饺グ眨彼卧肚啪谷惶嫣煊ソ炭眩魅司跃龋婕疵靼姿卧肚殴饷骼诼洌豢霞裾庀殖杀阋耍鄹阂筇煺蕉喑
殷天正哈哈一笑,说道:“宋大侠的好意,老夫心领。老夫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虽已自立门户,但明教有难,又岂能置身事外?今日有死而已!”
宋远桥微叹道:“既然如此,得罪了!”说罢一招“请手式”挥击出去,乃是武当派拳法中晚辈和长辈过招的招数。殷天正见他弯腰弓背,微有下拜之态,便道:“不必客气。”双手一圈,封住心口。依照拳法,宋远桥必当抢步上前,伸臂出击,哪知宋远桥伸臂出击是一点不错,却没抢步上前,这拳打出,竟和殷天正的身子相距一丈有余。
殷天正心中大奇,只听宋远桥道:“久仰老前辈武功深湛,家师也常称道。但此刻前辈已力战数人,过招之际太不公平。故而咱们只较量招数,不比内力。”而后众人但见两人拳来脚往,斗得极是紧凑,可是始终相隔丈许之地,各打各的,全是虚打。
斗到胜负将分之际,宋远桥左掌拍出,右掌陡地里后发先至,跟着左掌斜穿,又从后面抢了上来。殷天正见自己上三路全被他掌势罩住,大吼一声,双拳“丁甲开山”,挥击出去。两人双掌对双拳,便此胶在空中——却是拆到这一招时,除了比拼内力,已无他途可循。
宋远桥微微一笑,收掌后跃,说道:“老前辈拳法精妙,佩服佩服!”殷天正也即收拳,说道:“武当拳法,果然冠绝古今。”两人说过不比内力,斗到此处,既然无法再行继续,便以和局收场。
宋青书暗里观察张无忌,看他一脸欣慰之色,心下暗笑不止——这张无忌还是太过单纯了,宋远桥行事分寸把握得极其精准,简直是道行深厚的老狐狸一只——不过遍观场中众人,又有几人能看出这些道道来呢?青书摸下巴想着,自己这便宜老爹处事圆润好生了得,怎么也不指点他儿子一二,愣是把自己的独子养成了原著里的那个样子,令人费解。
适才这一场比试虽然不耗内力,但殷天正却已竭尽心智了,此时武当俞殷二侠任何一人下场,立时便可将他打倒,稳享“打败白眉鹰王”的美誉。但俞莲舟和殷梨亭都不欲乘人之危,便微微摇头作罢。
可旁人却未必都有君子之风,只见崆峒派中一个矮小老者纵身而出,说道:“我姓唐的跟你殷老儿玩玩!”说话的语气极是轻薄,却是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
这唐文亮分明就是趁人之危,果然才斗了数合,殷天正就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下坐倒在地。唐文亮大喜,喝道:“殷天正,今日叫你死在我唐文亮拳下!”说时纵起身子,凌空下击,孰料殷天正忽然右手斜翻,姿式妙到巅毫,正是对付敌人从上空进攻的一招杀手,眼看两人处此方位之下,唐文亮已然无法自救,果然听得喀喀两响,唐文亮双臂已被殷天正施展“鹰爪擒拿手”折断,跟着又是喀喀两响,连两条大腿也折断了,接着“嘭”的一声,被摔在数尺之外,四肢骨断,再也动弹不得。
旁观众人见殷天正于重伤之余仍具如此神威,无不骇然。
这时崆峒派中一个弓着背脊的高大老人重重踏步而出,右足踢起一块石头,直向殷天正飞去,口中喝道:“白眉老儿,也和我姓宗的过两招。”这人是崆峒五老中的宗维侠,只见这块石头飞出去,“突”的一声,正中殷天正的额角,立时鲜血长流。这一下各人都大吃一惊,宗维侠踢这块石头过去,原也没想能击中,哪知殷天正已是半昏半醒,无力避让了。当此情势之下,宗维侠上前只随意一招,便能致殷天正于死地了。
宗维侠心下一喜,便向殷天正身前走去。
此时杨逍、韦一笑、彭和尚等人全身瘫痪,天鹰教和五行旗下的高手个个非死即伤;殷野王伏地昏迷,生死未卜,殷天正也已是油尽灯枯了。
眼看明教已然无力再战,以一对一也找不出人来了,少林方丈空闻大师当即大声发令道:“华山派和崆峒派各位,请将场上的魔教余孽一概诛灭了。武当派从西往东搜索,峨嵋派从东往西搜索,别让魔教有一人漏网。昆仑派预备火种,焚烧魔教巢穴。”他吩咐五派后,双手合十,说道:“少林子弟各取法器,诵念往生经文,替六派殉难的英雄、魔教教众超度,化除冤孽。”
众人只待殷天正在宗维侠一拳之下丧命,六派围剿魔教的豪举便即大功告成。当此之际,明教和天鹰教教众俱知今日天数已尽,众教徒一齐挣扎爬起,除了身受重伤无法动弹者之外,各人盘膝而坐,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跟着杨逍念诵明教的经文:“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明教众人便连厨工仆役,也是个个神态庄严,丝毫不以身死教灭为惧,令人心下暗生敬意。
张无忌终于忍无可忍,当即大踏步抢出,挡在宗维侠身前,说道:“且慢动手!”这句话声音清朗,响彻全场。各派人众奉了空智大师的号令,本来便要分别出手,突然听到这句话,便一齐停步,回头瞧着他。
宗维侠丝毫不以张无忌为意,伸手便要将他推在一旁,上前打死殷天正。张无忌见他伸掌推到,便也一掌拍出,“嘭”的一响,宗维侠竟然倒退三步,侍要站定,却不由得又踉踉跄跄连退七八步,这才停下。
宗维侠心中惊怒莫名,指着张无忌喝道:“小子,你是谁?”张无忌道:“我叫曾阿牛。”一面说,一面伸掌贴在殷天正背心“灵台穴”上,将内力源源输入。他的九阳真气浑厚之极,殷天正颤抖了几下,便即睁开眼来,望着这少年,颇感奇怪。张无忌向他微微一笑,加紧输送内力。片刻之间,殷天正胸口和丹田中闭塞之处已然畅通无阻,低声道:“多谢小友!”说着站起身来,向少林空闻说道:“空闻大师,姓殷的还没死,还没认输,你便出尔反尔,想要倚多取胜吗?”
空闻左手一挥,说道:“好!大伙儿稍待片刻,又有何妨!”
张无忌见状自然提出要代替殷天正接招。宗维侠大怒,喝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我叫你知道崆峒派七伤拳的厉害。”说着便出拳打去——偏偏张无忌幼年时便在谢逊的教导下对七伤拳了然于心,又有九阳神功护体,宗维侠竟是全然奈何不了他,大失了颜面,暗恨不已。
可六大派又岂容一个奇怪少年坏了他们的好事?少林空性当即踏上几步,大喝道:“既是魔教中人,便与我们再来比试吧!”说着右手就向张无忌的头顶抓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殷天正喝道:“是龙爪手,不可大意!”
张无忌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空性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张无忌斜身又向左侧闪避。空性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僧人便似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张无忌压制得无处躲闪。猛听得嗤的一声响,张无忌横身飞出,右手衣袖已被空性抓在手中,右臂裸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在少林僧众喝彩声中,小昭的惊呼声中,空性又是一抓当头而来,张无忌眼看避无可避,只能闭目待死。
正在此时,忽而有两道剑光从场下不同的方向分别射出,一剑直攻空性肩膀,逼他回手自救,另一剑又扫空性下盘,使他不得不跳起后撤,顿时解了张无忌的危难——这两把剑分明分属二人,却配合得默契无比——众人寻着剑光来处望去,正见一白衣人飞身而至,而另一人竟是从武当派中快步走出。
张无忌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时睁开眼来,心神激荡,不由自主便喊了出来:“卫大哥!青书师兄!”
张无忌这一声喊出来,场上众人真是大愕不止,全部屏气凝神,望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