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片混沌。
凄厉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一如当初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带着悲伤,然后落在一团尘埃里。
灰色尘雾渐渐散去,熟悉的山路间立着三个人。武罗,她,还有转角处藏着的苍霄。
她看见自己将一件皮衣扔在地上,愤然离去。
“你到底做了什么?”武罗看着苍霄拾起衣裳,动作轻柔地拍掉尘土,忍不住问,“她怎么那么生气?”
苍霄抿着唇,不发一语。待将灰尘都拍掉后,他沉默着转身离开。
“你不上去看看?若一那么遮遮掩掩的……哎哟!打我做什么?”
“不许去。”手下一转,略施小法,路边的小石子像长眼睛似的,颗颗打到武罗的身上。
“哎……别,停!别打了!”武罗接住一块小石子,肃容道,“刚才我在阿颜身上感到一股戾气。女人的嫉妒最可怕。表哥你就不怕她对子檀姐姐动什么手脚吗?”
“她不会。”
“哦?这么相信她?这可不是表哥的作风。”
苍霄回头望了眼绵延而上的山路,唇角微扬,淡漠的语气里夹着丝温柔:“她不会。”
目送苍霄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武罗嘟着嘴摸了摸脸:“就算是妖怪,也不能长成这样啊。真是罪孽!”
黑暗袭来,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心中空落一片。数不尽的风一直往血液里面灌着,刺骨的冰凉。
“苍霄!祝你他妈的生日快乐!”
清晰的声音传来,她眼前蓦地出现苍霄的背影。
挺得笔直的背脊此时有些许的僵硬,似怔愣了好一会儿,苍霄微侧过头来。黑暗总隐约能看见他水晶一样的紫眸。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变换,眉头轻蹙,唇角却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好像在尽力压抑,最后还是忍不住显露了欣喜。
这神情狠狠地撞击她的胸口。一股暖意蔓延开来。
苍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转身,却在听到 “我不要你了”这句大吼时,愣生生顿住了脚步。
紫眸眯起,微抿起的唇角带着些许孩子模样的赌气,他继续往里边更深的黑暗走去。若一想去拉住他,但猛的一阵寒风吹散了那翩然离去的背影。
她失神地立在原地。
一阵疲惫。
为什么你不愿意再多回一点头呢,再多回一点,哪怕一点……
我也不会等得绝望死心。
“啊!”她听见自己极尽凄厉的嘶吼。
愕然回首。
只见那个恍若谪仙的人慌乱地推开众人,紧随着那抹决绝的背影跳下悬崖。
黑衣人化做一团光球与他擦身而过,他却连眼角也没动一下。直直地追寻着那背影,用尽全力。
但最后他伸出的手却被无力而狠绝地挥开。怔愕之间,若一的苍白微笑的表情越来越淡。他回过神,再次扑上前去,却只抓住她遗落在空中飘零的衣物。
苍霄空洞的目光和惨白的脸色在她眼前定格,然后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瞬时,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袭上心头,像一只毒虫钻入骨髓,一动则伤筋动骨。
也许,他是在乎的。
其实他也有在乎的……
“……一,起来,起来了!”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她一裹被子又准备睡去“哐!”的一声,门被猛地推开,“颜若一!给我起来。你还有时间睡懒觉!”
“嗯……”被窝里的人不甘心地咕哝了几声,慢吞吞地撑起了身子,盱了眼卧房门口身着黑斗篷的女子,抱怨:“知道,知道。你就不能温柔点叫我么。”
“哼。”女子扭头走开。颜若一下床将睡衣换掉,然后去洗漱。
距离那场绝美的梦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
现在,她可以很正常的生活,不会再像刚醒过来的那些天一样常出现幻觉。
停下刷牙的手,她含着一嘴的泡沫呆呆的看着镜中眼眶微红的自己。
但是,不管是过了两年还是二十年,甚至就连这辈子都过完。只要想起他,她依旧会落泪——这已经不是时间的问题了。
24岁的颜若一开了一个小小的手工服装店,帮特立独行的人量身定做奇装异服。在这城市也算小有名气,每月收入马马虎虎够过活。因父母住在外地,她和别人同租一间公寓。
有意思的是,这个合租人就是当初送她到那个世界的女巫——莫默。
据莫默说她是被父母踢出门来找若一赎罪的。虽然女巫的嘴里常吼着烦,但若一知道女巫是心怀愧疚的。
否则,像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因为父母之命而乖乖待在她身边。
若一并不怨恨莫默,反而有些感激。
因为那个世界让她懂得的不仅仅是爱情而已。
“听着,今天你必须给我带个男人回来,都联谊这么多次了。居然还保持着贞洁之身,你是想把处女这个名头一直顶到老死的那天吗?你现在还在保质期,马马虎虎的还能拯救一下社会。等你过期了,哪位男同胞还会受你的迫害?”莫默一边念叨一边用魔法棒把衣柜里的衣服提出来在若一身上比划,“你这是扭着纯洁的尾巴不放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把男人带回家来了。显得我多俗气似的。”
“反正你都是把他们拿来做实验……”若一小声地辩解。
“闭嘴,作为没有男人的女人,你在我面前没有狡辩的权利。现在,你把嘴里的东西给我吞下去,穿好这身衣服,出门。行动!”
若一深深叹气:“是,巫女小姐。”
不管是安排联谊,制造“邂逅”,还是做出一些狗血至极的“偶遇”。若一都竭尽全力地冷静应对那些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好意”。
她清楚莫默的目的——让她忘掉苍霄。
但,忘掉苍霄?这早已注定是个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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