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然的脸上露出一点笑,那笑不同以往的任何一次,不带着任何礼数,不带着任何杂质,就像是一个小女孩的笑。
未然别在耳后的头发晃晃悠悠地垂下来,唐楚娆看见她的笑,眼前蓦然浮现出小团子的笑脸。
神使鬼差地,唐楚娆伸出手,轻轻地替未然把那缕长发别到了耳后。
未然拿着水囊的手猛然一颤,她看着唐楚娆的眼睛,里面似乎倒影着跳动的火光和她身后漫天的星河。
“公子这般大本事,倒是奴家多事了。”未然不等唐楚娆发现,又重新低下了头,唐楚娆收回手,“无妨,也许法术变出的火,烧不出好吃的兔子肉。”
语气中,是未然从听过的柔和,未然怔怔回神,“那公子稍微等等。”她用那把精致的小刀切开兔子皮,熟悉地制起了兔肉。
“许多年未做,还是小时候爹爹在世的时候做的,希望公子不要嫌弃。”过了半个时辰,未然将用树枝插好的,烤的淡黄的兔肉递给唐楚娆,唐楚娆接过,看着未然挽起袖子的模样,似乎在这个时候,这个瞬间,未然才是真正的自己。
唐楚娆本是辟谷的,不需要吃,但她还是张开嘴咬了一口。
因为没有调味料,兔肉是靠火生生烤熟的,所以没什么味道,但肉质仍是香嫩。
唐楚娆一点点吃完,又想到了颂秋,她咬着牙,面无表情地吃完了。
这边的未然都没有怎么吃,只是咬了一两口,只是一直无声地看着唐楚娆,目光轻柔也刺人,唐楚娆甚至没有发现未然看着自己。
“公子的外套破了,让奴家替你补补可好?”未然微微靠前,轻声说。
唐楚娆愣了愣,从未然注视的目光中,果然看到衣摆处有个不大不小的洞,应该是刚刚掠过树林抓兔子时挂到了树枝。
不知道是想起了小团子还是颂秋的缘故,唐楚娆对未然宽容了许多。
她依言脱下外套递给未然,“你随身带着针线吗?”
“奴家已经脱离风尘,身上带着这些年的积蓄,也带着一些东西。奴家本意是找个小村子终老,了却残生,却遇上了那些人,幸得公子出手相救。”
未然声音很轻,从头上的发簪中抽出一根细细的银针,又拔下一根青丝,细细地替唐楚娆补起了衣服。
气氛静了下来,四周响起了虫鸣,只剩未然垂着脸,火光将她一上一下缝补的手的影子投在了身后。
唐楚娆喧闹的内心忽然有了淡淡的平静感,她盘着腿入了定,从天衍门出来,唐楚娆的内心悲痛而焦灼,她恨自己的无能,又为唐关的安危担心。
每个夜晚,悔恨与自责就像是冰冷的毒蛇,总是在唐楚娆运功时恰逢其时地蹿上心头。
好几次入定,唐楚娆都差点经脉逆行,走火入魔。
终于在这个夜晚,在一个凡间风尘女子的身旁,唐楚娆躁动的心魔与真元沉静下来,那久违的平静让唐楚娆凝涩的丹田慢慢地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