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因此,她必须赶在傅正南进入手术室之前离开,先行一步躺在手术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这样快,傅正南没过多一会儿就做完了检查,而她也该准备接受麻醉了。
她明白,纵然心里有万分的不舍,此刻却由不得她有一丝的犹豫,否则她之前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想到这里,她不知不觉垂下眼睑,想要将眸底的情绪掩去,唇瓣也被自己的牙齿咬得泛白,然后血痕隐现。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努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苦楚,移步到男人面前,神情复杂地凝视着他,柔声说:“正南,我有点急事要回趟公司。”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但是面色依然没有本分波动,反而半开玩笑地说:“清雨,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要抛弃老公了?”
这句话让她心头一紧,眼底划过一抹黯然,随后又将这抹黯然掩去了。
“我出去一趟就回来,等你做完手术,我会在外面等你。”她说这话的时候,感到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闻言,傅正南即使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仍不动声色,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暧昧的说:“那就亲一下再走。”
若是平时,她肯定会害羞得从他身边跑开,这一刻她却勇敢地俯下身子,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就把这个吻当作临别礼物吧,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唇瓣分离的那一刻,傅正南的嘴角耷拉下去,清冽的面庞上染着淡淡的忧郁之色。
“我等你回来。”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
说罢,她转身往门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扭头用手机对准了男人丰神俊逸的面容,偷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
傅正南真是个帅气的男人!
她对着照片嘟囔了一句,然后径直前往预约好的手术室。
刘浩明身穿蓝色的手术服,戴着口罩和帽子,正在手术室里等着她。
望着冷冰冰的手术台,她的心头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凉意渗透了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刘浩明走到她身侧,轻声说了一句。
“开始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躺在了手术台上。
刘浩明拧眉摇摇头,拿起一个针头,对准她手臂上的静脉血管,直接扎了进去。
透明的液体从吊瓶中缓慢地流进她的身体里,在麻药和安定的作用下,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药劲终于消失,刺白的灯光照射在女人白皙的小脸上,晃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然而,这次只有左眼能看清自己在何处,右眼前面却是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恐惧,紧紧的缠绕着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她不由得攥紧了床单,想要平静下凌乱的心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使呼吸的频率变得正常。
她从包里翻出了随身带的小镜子,发现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原本娇嫩的红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右眼贴上了一块纱布,并用绷带固定住了。
终于做到了!她把眼角膜献给了傅正南,成为了只剩一只眼睛的女人。但是,她不后悔,做完这一切,就能报答那个男人了。
此时,悲伤,欣慰,高兴,痛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只能长长地凄叹一声,用双手撑住床垫,准备翻身下床。
就在这时,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份诊断说明书,上面写了不少手术后的注意事项。
诊断说明上的第一条写道:术后一周才能取掉纱布,否则容易导致感染。
也就是说,出国之后,她还得继续贴着纱布,看来真得编一个好借口,以免引起别人怀疑。
第二条规定则比较简单,就是让她按时吃药,还写了具体的用药时间和方法。
诊断说明上剩下的内容则写得极其详细,要求她必须保持心情愉快,这样才有助于伤口的愈合,不然就会恢复得很慢。
而且,还规定她绝对不能流眼泪,因为眼泪会刺激到眼睛,有可能发生其他病变,会影响眼睛原来的样子。
换句话说,若是在一周之内哭出来,眼睛也许会变得很丑,这样就会让其他人发现她眼睛有问题,无法隐瞒她捐献眼角膜的真相。
最后,诊断说明书上再次强调,务必严格遵守以上这些注意事项,任何一项都不能违反,否则将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她将说明书看了好几遍,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记在了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会努力做到,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右眼跟原来不一样,尤其是不能让傅正南发现。像他那么聪明的男人,如果看见她的眼睛有任何不对,肯定会追问她,那样的话,所有的苦心就白费了。
这时,一名护士走进了病房,看到她已经苏醒,贴心地问道:“感觉如何?”
她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柔声说:“一切正常。”
护士将手里的药瓶递给她,嘱咐她:“这是医生开给你的药,按照诊断说明上的使用方法,按时吃药就行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蹙了蹙眉,急切地问道。
“医生说还得观察一天,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她应和一声之后,便没再说话,心里盘算着如何尽快从医院里离开。
这几次来医院找刘浩明的时候,大概对医院的布局有了一定了解,知道医生和护士中午时都要去食堂吃饭,这段时间,病房区域的医护人员最少,正是偷溜出去的好机会。
她耐心地等了半个小时,走到门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走廊里穿着白大褂的人果然少了很多,赶紧换上原来的衣服,戴着一顶鸭舌帽,悄悄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由于担心半路遇上医护人员,她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走到了医院后门,然后打了一辆车,前往事先定好的酒店。
若是把行李放在老宅里实在太扎眼,所以她特意在一家酒店订了房间,又将行李存放在了房间里。
取出行李的那刻,她不禁暗想,过去那些悬疑电影真是没白看,自己俨然变成了间谍一样的人物,成功避开了傅家人和医护人员,现在只要离开这个城市,一切便可大功告成。
想到这里,她黯然地叹息一声,随后疾步走到酒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嘱咐司机把她送到机场。
司机看她眼睛上贴着纱布,好奇地问道:“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愣了几秒,凄婉地一笑,答道:“眼睛里有结石,做了个小手术。”
“哎呀,你们年轻人不要老熬夜,要多保护眼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别把这扇窗户弄坏了”
司机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起初她还应和了几句,后面的话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
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她明白自己即将告别这座城市,在一个没有家人和朋友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想到跌宕起伏的人生,心间涌上了五味杂陈,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概括。
若说生活得幸福吗?貌似应该算不上。
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养父母家过得也不算顺心,上大学时没有选到真正喜欢的专业,毕业之后还遭遇未婚夫劈腿,最后嫁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这样的生活跟“幸福”二字好像并不沾边。
可是,要说她一点儿都不幸福吗?貌似也不太准确。
至少与傅正南相处的日子里,她真切地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那是一种能够安抚灵魂的体贴入微,连心都被熨烫了。
只可惜,这份幸福就要在今天画上句号,以后自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也就难以享受到那份温柔。
这些日子,他在自己的心房上凿了一个洞,然后慢慢地渗透了进来,一点一点地开始占据着她的心。
所以,现在她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掏空了一个口子,只感到指尖发凉,像是有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失去了一样。
要是能大哭一场就好了,可是哭了就会导致伤口感染,眼睛就不如以前好看了,到时候想骗人都骗不了。
联想到这点,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希望唇上的疼痛可以忽略掉心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殇意。
酒店门口。
赵树一直凝视着女人娇小的身影,直到她坐上出租车离开,这才悄悄地回到了车上,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傅正南的电话。
“少爷,少奶奶坐上出租车,从酒店离开了。”
听到赵树的话,傅正南浓郁的剑眉微微上扬,吩咐他:“安排人悄悄跟着她,务必保护她的安全。”
赵树一听,不禁皱了皱眉头,少爷实在太沉得住气了,老婆偷偷从医院里逃跑了,他不急着把对方追回来,反而命人暗中盯着她。
万一,她跑远了怎么办?最后还不是得大费周章地把她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