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堂门口。
“兰儿,”只听严松正色道:“今儿既累了就早些歇着吧。”
“谢父亲体恤。”雪兰知他必定有话嘱咐自己,只作不知,俯身福了一福。
严松点点头,定定看了一会儿,眼中那浓浓的探究之意,终于化作了一句春风绕指般的叮咛,“罢了,你且去罢,有些事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雪兰垂着手应了,颇为恭顺,严松微微颔首,方抬脚去了,身后两姐妹却异口同声:“恭送父亲。”
雪兰扭头便走,走得很慢,三妹是否真是那堪造就之才,便看接下来的应对了,澄净若水的目光微露了一抹笑意。
“长姐,”雪华赶将上来,执了她的手,相交之意拳拳,“长姐一路辛苦,华儿即便有话原本也不应急于一时,只是巴巴告诉长姐一声,兰馨院如今不比从前了,亦只几个奴仆而已,过中原委,可否容华儿明日去兰馨院时告知?”一席话虽是滴水不漏,但微发颤的手还是不免泄了底气。
虽说火候还欠了一点,到底也是个周全的人,雪兰的嘴角慢慢绽了几分笑意,悠悠道:“那长姐就恭候三妹大驾了。”
“多谢长姐。”说完笑着福了一福,才转身走了。
好个千伶百俐的丫头,雪兰暗赞道。正欲举步,却见有个丫鬟引了李嬷嬷而来,当下驻足,待二人上前,方扶了李嬷嬷的手往院子而去。
“小姐,缘何对这三姑娘高看一眼?”李嬷嬷有些不解。
“不然呢?”雪兰随口问道。
“三姑娘还这般小,奴婢怕,”李嬷嬷有些迟疑。
“你怕我枉费一番心血,最后反而倒为他人作了嫁裳?”
李嬷嬷也不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这些年在海宁,”雪兰轻笑两声,旋即压低了声音道:“那么嬷嬷可有看到我失算过?”
“没有,奴婢不过是希望小姐能更谨慎一点。”
“正是这话,”雪兰叹了口气,语气略带了些无奈,“嬷嬷替我留意着这院子,如今只怕这人手愈发的少了,又隔了这么些日子,正所谓人心难测,我虽说已是江家的人,但好歹与严家有这层关系,若不处处留意,恐被别人算计了去。”
李嬷嬷何等晓事,忙敛了心神,谨慎道:“奴婢自当打起十二分精神。”
才入院门,只见地上摆着一盆盆精心修剪过的兰草,清爽悦目,那一指宽的叶片正随风起伏,摇曳出千姿百态,而刚抽出的新芽,微打着卷儿,恍惚带了些淡淡的羞怯,像是尚未适应这早春的宠幸。
院墙周遭的梅开的倒好,或象牙色,或淡粉色,或浅绿色的花朵,傲然立于枝条之上,远远望去就像是遗落在人间的一片云,而似有若无的冷香,萦绕在鼻尖,抑或唇舌,让人说不出的舒坦熨贴。
“小姐,小姐,”一个着翠绿色袄裙的丫鬟快步迎了上来,清秀的瓜子脸上,一双狭长的凤眼笑意盈盈,“听说您回来,奴婢特意来这儿候着。”
“翠儿,有心了。”到底来了个知机的丫鬟,总算不致过于难堪。如今这院里冷不冷清,已不在祖母、父亲考虑的范围之内,想起雪华的话,面上不由得冷了几分。
翠儿一时没转过弯,却又不敢造次,依足规矩行了个礼,这才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何出此言?”
雪兰虚扶了一把,示意她起身。这个大丫鬟,稳妥有余而灵活不足,着实欠敲打,“你这小蹄子,”口中幽幽一叹,恨铁不成刚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难不成你以为这院中的人皆如你一般?”
翠儿低下头想了会子才道,“小姐说的是,奴婢的确不该有此一问。”
“原本这也不算个事,”雪兰缓和了语气,低声道:“我不过教你学个乖,遇事多动脑筋,想清楚了再说,免得别人拈过拿错,白白苦了自己。须知,这后宅之中,有心人可是防不胜防。”
这一番话,说得翠儿连连点头称是,遂走上前重新给雪兰见了礼,信誓旦旦道:“奴婢定当谨记小姐教诲。”
说完,又忙给李嬷嬷行了礼,“这位嬷嬷,敢问如何称呼?”
李嬷嬷何等乖觉,知这丫鬟必是雪兰所看重的,也忙还了礼,一双久经人事的利眼在翠儿身上逡巡才一圈,便已笑逐颜开道:“我姓李。”
“原来是李嬷嬷,”翠儿巧笑嫣然间,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嬷嬷辛苦了,小姐这一路上多亏有您照顾着。”
“你这又是从何说起?”李嬷嬷到底没忍住,微带斥责道:“翠儿,照顾主子本就是分内之事,如何担得起这辛苦二字?”
“原是翠儿造次了,”说着,脸儿一红,像极了刚煮熟的虾子,有些局促的上前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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