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油纸伞遮挡,官靴官袍仍被雨水浇了个半透。
石守渊与韩侍郎说完话后便回到了马车上,垂下的车帘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但他们无一人敢随便动弹,仿佛车内那人能透过厚厚的车帘瞧见他们的举动。
石守渊坐在车里,淡淡笑了笑。
城外的喊杀声在他此时听来,竟也不觉丝毫可怕。
车外的情景正是他为官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画面,同朝的官员敬他,怕他,却又不得不听从于他,这和做一个皇帝又有什么分别。
他甚至比皇帝更自由,不用受缚于宫廷中的条条框框,更不用害怕龙椅被谁抢去。
无论换谁做皇帝,都需要他这样的大臣领袖。
京城不能没有他,大衍也不能。
石守渊志得意满地拂了拂衣袖,看了眼被雨水打湿的衣摆,唤来忠顺:“去,给我拿一套干净官服,今日这场仗若大胜,我还要穿着它去慰劳将士。”
城外,叛军的攻势渐渐变缓。
“将军,雨太大了,再这样打下去不行!”
一名副将抹了把雨水,对坐镇中军的主帅史一志道,“城墙太滑,咱们的云梯刚架上就被推了下来,还有火器,这么大的雨也派不上用场,将军,咱们还是先鸣金收兵吧。”
“收兵?”史一志阴沉着脸,冷冷道,“石守渊叫来的援军明日就到,你要我现在收兵,我们还会有攻打京城的机会吗?”
“可是将军,咱们都强攻两天了,城里那些人比咱们预料的顽强,再这样耗下去,除了浪费物资,咱们没有半点胜算。”
“住口!”史一志拔出佩剑,一剑削掉桌角,“这种动摇军心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副将看着地上的木块,咽了口唾沫:“将军,就快天黑了,夜战只会对咱们更加不利。”
“那就速战速决!”史一志起身朝外走,“我亲自督战,今日必须拿下京城。”
“将军,为何不能从长计议?”副将跟上他,“兰大将军已经回了青州城养伤,咱们可以先跟着他回去,免得被石守渊的援军包了饺子。再说京城这地方哪儿有咱们青州好,依我看,不如回青州,与京城割地而治。”
史一志猛地站住脚步,回头冷冷看他:“谁跟你说的割地而治?”
副将挠头:“大伙儿私下都这么议论。”
史一志冷笑一声:“你们倒是敢想。”
“可这未必不是个好法子。”副将道,“京城易守难攻,其他城池却没这么难啃,以咱们手上的人马,要不了三个月,就能将青、云两州附近的城池打下来,到时,咱们自成一国,石守渊还敢打过来不成。”
史一志沉吟不语。
副将殷切地看着他:“如今兰大将军受了重伤,即便咱们拿下京城,朝中也无主事之人,还要应对各地赶来的援军,岂非得不偿失?倒不如以青州为据点,先吃下东西两侧的地盘,再往北推进。”
史一志眼底闪过一片不明暗色:“你能想到这么多,看来你们私下议论得不少。”
副将低下头:“我等都是为将军着想!请将军莫怪!”
史一志缓缓踱了两步,将目光投向帐外。
白茫茫的水气遮天蔽地,远处城墙的轮廓在大雨中若隐若现。
史一志握紧刀把,眼中慢慢升起一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