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一片花丛里,尸骨所在处,花开得最是娇艳夺目。
——正如殷雪灼昔日所说,魇族死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从鲜血到骨肉,全都是稀世珍宝。
那些魇族全都匍匐在他身边,发出哀切的哭声,放眼望去,只有族长身边的几只灵魇是成年的,其他的都是无比孱弱的幼年灵魇。
也许是氛围过于哀伤,季烟和殷雪灼站在一边,谁都没有出声打破这哀伤的氛围。
“他不是被人杀的。”殷雪灼漠然看着这一幕,眼底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冷淡地陈述:“成年灵魇并不是那么好对付,而且大多数魇族,为了死后的躯体不被人利用,会在濒死时为自己下法咒,若是死在别人手中,身体便会灰飞烟灭,半点都不跟人留下。”
季烟却想起了原书剧情,那些人为了拿魇族炼丹,也曾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让保存他们的身体,便问道:“会不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灵药之类的?”
殷雪灼摇头,“不会,我没有感觉到。”
魇与魇之间,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季烟看着殷雪灼抬起手指,许多日不曾见过的小蝴蝶忽然出现,飞到了鸿镜的身上,过了一会儿飞过来,又和殷雪灼进行了一番蝴蝶之间的交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殷雪灼的表情却越来越冷。
“以为他死了,我便会插手么?我从来不受人威胁。”
他不假思索地抬起手,作势要收回自己的力量,季烟反应极快地抱住他的胳膊,“别别别!你若是收回,他们都怎么办啊!”
殷雪灼神态冷漠,不为所动,季烟又焦急道:“幼兰呢?你真的忍心看幼兰死吗?他们若是全死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只会便宜殷妙柔……”
“忍心?”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只要伤的不是你,我又为什么不忍心?”
她愣了一下,呆呆望着他,还没说话,幼兰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
“雪灼哥哥。”幼兰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低声道:“族长并不是为了逼迫你们才选择这样做,我们的生死存亡,终究也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只是有一件事,族长让我必须告诉你们。”
“那两个闯入魇族的凡人,要对魇族不利,他们似乎在用什么奇怪的媒介联系外界,族长之前察觉到了,权衡之后,才决定出此下策。”
“族长说,如果您愿意插手魇族的事情的话,此事之后,便可继任族长之位,全族都会不顾一切地追随于您,魇族便有救。如果您不愿,等到那两个凡人找到外界进来的入口,我们也会死的,这与族长提早关闭结界并没有区别,我们全族便只有等死而已。”
“是否愿意帮,都全看您自己的意愿。”
殷雪灼神情冷淡,不为所动,季烟却迟疑道:“为何不直接与我们说,如果是他们在捣鬼,我们可以帮你们除掉他们,斩断那什么媒介。”
“族长已经受伤了。”幼兰低头拿出小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低声道:“族长不知道那媒介究竟是什么来历,之前为了全族安慰,本打算直接动手杀了那两个人族,但那两个凡人并不好对付,族长伤得不轻,灵力本就难以支撑结界了,那两个人族……已经有了几分怀疑,族长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出此下策。”
只见幼兰手中的匣子里,只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是族长的妖丹,魇族的妖丹,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幼兰说:“雪灼哥哥只要吞噬掉这颗妖丹,就不需要再浸泡灵泉了,可瞬间恢复鼎盛时期的力量,甚至有所突破。”
其实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说到底,鸿镜也是在用无数的好处,和整个魇族的生死存亡,威胁殷雪灼出手。
连妖丹都给了,殷雪灼没有道理拒绝,毕竟所有人知道,恢复力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季烟看着那枚妖丹,彻底没了话。
鸿镜不是殷妙柔的对手,他发现蹊跷之后,尽到了一个族长的全部职责,死的结果其实不出意料,但他把自己的死算计得太有价值了,但凡是一个善良点的人,都会因此而选择出手帮忙。
但即使知道……
如果她是殷雪灼,她也会选择帮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无论是恢复昔日的强大,还是报仇……
四下只有魇族的哀哭声,一缕清凉的风穿过袍底,掠起殷雪灼的衣袂。
殷雪灼垂下睫毛,抬手抓过那枚妖丹,还没有动作,季烟以为他要捏碎那妖丹,连忙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殷雪灼!你……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吧……”
他的手在空中顿住,过了一会儿,偏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会拒绝?”
季烟:“啊?不是吗?”
她以为殷雪灼这厮一直都是幼稚的叛逆心理,谁越要他做什么,他越不愿意,非要反着来呢。
这人刚才不是还一脸不耐烦吗?
“我当然不是那些人,会被仁义道德绑架,也不稀罕什么族长之位。”他懒洋洋地摩挲着掌心的妖丹,话锋一转,“但这个买卖倒也不亏,有了妖丹,顺手帮一下魇族也没什么。”
他的掌心冒出一股黑烟,手上的妖丹一寸寸消失,化为一道淡淡的白光,尽数涌入他的体内。
他拂袖,轻笑一声,“崖下太小,等我拿下整个六华城,送给你们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