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三姐在家等待焦急,出了那普觉庙便往南去了。这庙地处城北边缘,人马来往有些稀少。顾早想叫辆车子,等了下却是见不到影子,只得自己紧走去了。只是没走几步,却是被身后冷不丁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住了。
顾早吓了一大跳,回头瞧见是杨昊,这才回转身,白了他一眼,恨恨道:“二爷,你什么时候走路竟也学着成了个没声息的,这样是要活活吓死人吗?”
顾早说完了,瞧见杨昊仍是沉了个脸,看着便是一副不快的样子,又笑道:“我倒是想了起来,二爷,你怎的也会在此处?”
杨昊心中本有十分不快的话,先是被顾早那一声娇嗔便给嗔得只剩五分了。此时见顾早又对着自己这样蜜样地笑,那剩下的五分便也只剩下一分了,看着顾早道:“我几次叫三蹲来约你,你都置之不理。那个岳腾这样的偏僻处,你却是殷勤地找了过来!”
顾早见他气哼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一个大男人怎的如此小鸡肚肠。那岳腾是叫我一声姐姐的,日后不定就是我家里的人了。他过几日便是武举的解试,我不过是来给他送些吃食的。”
杨昊望着顾早笑起来的弯月眼,终是叹了口气,怏怏道:“你给我定了套规矩,你家铺子不准去,深更半夜不准找,有事我还须得让三蹲那个小子传信。这些个月里,算起来竟是和你没见过几面。这几日我有事想跟你说,叫三蹲去了你那里不知几次,你却每次都推说忙,就是不来见我。我没奈何今日才自己要去你铺子里,见你出来了,这才跟了过来的。”
顾早见他说到最后,又是气,又是委屈的,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因了正盘算的那件事,确是忙得有些没理会他,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歉疚,想了下,便笑道:“二爷,我的二爷,你这不是见到了吗?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跟我说啊?”
杨昊怔怔瞧着顾早,从自己衣袖里拿出个锦盒,递了过来道:“给你的。”
顾早不明所以,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却见里面居然是一串精美异常的三层珍珠项链,颗颗珠子似弹珠晶莹润泽,按着从小到大的顺次排列,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
顾早一呆,她虽对珠宝没甚了解,只是这串项链,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急忙盖上了盒子,递回给他。
杨昊却是不接,只是默默看着她,模样很是固执。
顾早想了下,终是慢慢地收回了手,笑道:“谢谢你。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做菜时带着岂不是沾了油气?”
杨昊脸上这才露出了笑,道:“黄金宝石配你都嫌俗气了,只这真珠倒是勉强契合。”
顾早但笑不语。他这只怕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杨昊看了下顾早,又叹了口气。
顾早奇道:“你又怎么了?”
杨昊这才凑近了过来,低声道:“我几个月没去广州了,如今有些事,需得亲自去了那市舶司里走一趟。明日便要动身,这几日就是想着找到你道个别的,我完了事就立马赶回来。”
顾早一怔,随即点头对他笑道:“我知道了,你有事自当要去的。”
杨昊本想着那顾二姐知道了自己要离京的消息,多少总会要有些不舍,哪知如今见她却是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难舍之情,心中便又是郁闷了起来,只是朝前走着,一句话也不说。
顾早略略一想,便已是明白了过来,暗自笑了下,靠了些过去,柔声哄道:“二爷,你去广州,我自然会日日里想你的。你也须想着我,莫要被那里的洋女人迷住了就不知道回来。”
杨昊听她在身边这样软软对着自己说话,这才觉得心里甜蜜了不少,站住了脚,瞧着四下里无人,一把拉了顾早的手央求道:“二姐,这几个月里我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你看我明日便要出远门,今夜便陪了我吧。”
杨昊说完,便瞧着顾早,见她眉头一皱,立刻便消了那侥幸的心,又抢着道:“是陪了我去逛下夜街。”说完便拿眼巴巴地盯着顾早。
顾早抿了嘴微微一笑,杨昊知她已是应了,立时便欢喜起来,连自己手被顾早甩脱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
顾早好不容易哄走了那杨二爷,这才回了自己家中。三姐正在忐忑地等着,和边上的柳枣有一句没一句地在说话。见她回来了,疾走了几步想迎上来,却又突地止住了脚,转身飞快地跑回自己屋子里,只把柳枣看得摸不着头脑。
顾早跟着进了她屋子,这才摸出了那块青玉,塞到了她的手里,笑道:“小定礼我都给你掏了过来,以后总归要安心了吧?”三姐羞得坐在那里低垂了头,面上飞红一片,手上却是紧紧攥着那块玉。
顾早把方才岳腾的话都转给了三姐,见她又喜又羞的样子,心中叹着小儿女谈情说爱的那酸甜滋味。她却是不想此刻太尉府里的另一个人现在也正是巴不得天快些黑了下来,好让他与佳人相约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