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将要大亮,竹言蹊被一阵铃声吵醒。
电话那端的男声小心翼翼:“哥,你起了吗?”
竹言蹊脸埋枕头,声调痛苦且难以置信:“你他妈在说什么梦话?”
他是典型的早睡早起困难户,间歇性脱贫致富,持续性倾家荡产。
对方显然对他的时差式作息了若指掌,语气更孙子了:“……此时此刻,你亲爱的学弟跪在手机面前,向你发出一级求救信号。”
“救不了,等死吧,回头我就给你订花圈。”
竹言蹊嘴上这么说,但是没把通话立即切断。
学弟陈嘉尧福至心灵,直入主题:“求你了哥!帮我去学校代两节课吧,答个到就行!我刚刚才想起来,我这学期还有门重修课要上……”
竹言蹊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都开学半个多月了,你今早才想起来?”
陈嘉尧:“……我但凡能早两天想起来,也不会挑这个时间,跟室友几个出去旅游啊。”
还他妈去的外省,赶都赶不回去。
“救命啊哥!我实在找不着别人帮忙了!”陈嘉尧声声泣血,“这周不去就算我旷课三次了,万一那老师不是善茬,取消我考试资格又得重修!”
一听陈嘉尧提起重修课的任课老师,竹言蹊右眼皮没由的狠狠跳了两下。
他揉揉眼皮,问:“几点的课?”
陈嘉尧忙答:“八点半!上午一二节课。”
竹言蹊:“……”
这时间对于一个午夜修仙党来说,可真是太不友好了。
他费劲地撑开眼睛。
先看时间,堪堪七点零八分。
再看天气,阴转雨夹雪,零下一度到六度。
零下一度到六度。
竹言蹊:“…………”
在南方,这属于无视防御等级的穿透性法术伤害。
竹言蹊:“你还是安心等死吧。”
说完,他不顾陈嘉尧如何鬼哭狼嚎,干脆利落地撂了电话。
三十分钟后,劝人等死的竹言蹊穿戴整齐,嘴硬心软的踏出了公寓。
眼下正是二月底,江城的倒春寒势头正猛。
竹言蹊被风噼里啪啦抽了满脸,不由扪心自问: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放着温暖的被窝不睡,答应帮陈嘉尧代课答到。
――不能提,提起来就是后悔。
他还没后悔完,揣在兜里的手机连震几下,微信的新消息提醒也跟着响了起来。
竹言蹊掏出一看,果然全是那龟孙发来催命的。
[教室在综合楼c503,大恩不言谢!哥你今天救我一条狗命,明天开始您就是我爸爸!]
[爸爸,已经过了七点半了,差不多可以准备出门了,你收拾好了吗?]
[我绝对没有催你的意思!我是怕你没时间吃早饭,不忍心看你挨饿受累啊爹地!!]
竹言蹊手冷,不想打字,索性发了语音条:“你再多逼逼一句,我立马掉头回去。”
[对不起爸爸,我知错了爸爸。]陈嘉尧“正在输入”了半天,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又憋出一句,[那个……爷爷,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爸爸直接进阶成爷爷,保准不是什么好事。
竹言蹊呛了口北风,认命回道:“奏。”
陈嘉尧:[……我重修证在教务处还没领,要不您顺道帮我领了,再顺手交给上课的老师?]
竹言蹊:“…………”
顺个屁的道,教务处在另一栋楼,跟综合楼一南一北,几乎隔了大半个校园。
竹言蹊叹气:“再叫一声爷爷。”
陈嘉尧情真意切:[爷爷!!!]
竹言蹊:“行了,退下吧。”
外头实在太冷了,竹言蹊每说一句话就吐出一串白汽,远远望去,特别像一台移动的人形加湿器。
他迎风打个哆嗦,懒得看陈嘉尧再来一遍千恩万谢,边收手机边将下巴使劲往围巾埋了埋,恨不能直接戴个头套,光把两只眼睛露出来。
打车到了江大侧门,竹言蹊裹着寒气钻进隔壁生活街的一家肠粉铺。
老板娘是广东人,说话带着点粤语口音,一看到他就笑了:“靓仔,好些天没见着你啦,今天想吃点什么?”
竹言蹊随便坐了个空位,也笑:“最近太冷了,我没怎么出门。阿姨老样子给我来一份吧,再多加一个蛋。”
这家店主营早点,兼营宵夜。
竹言蹊不常早起,更不常吃早饭,只在晚上过来光顾几次,可凭着一张天赐好脸,他还是成功混成了肠粉铺的老熟客。
“少出门也好,最近流感高峰期,街上感冒的咳嗽的,一抓一大把。”肠粉送进蒸屉,老板娘先给他上了豆浆,“你们学生过的都是集体生活,更得注意预防。平时去教室上课的时候,把宿舍窗户打开通通风,万一有人中招了,也省得整个宿舍跟着遭殃。”
豆浆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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