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杨的消息很慢很慢。
经常是祁北杨发了条简讯问她,她要等下课后才能瞧见,然后回复。
他约了自己两次出来吃茶,余欢都给拒绝了,原因是沈照的课程排的很满,嫌弃她学的太慢,压根就不同意准假。
仅有的几次通话也是祁北杨打过来了,大部分是赶在她学习的时候打过来,没有接到;还有几次,余欢脑子里塞满了俄语知识,头昏脑涨的,也没和他聊太长时间。
余欢越翻记录,越是震惊。
她本来就是个性格软和的女孩子,这两天沈照的课结了,她才腾出时间来认真反思这段感情,才有精力慢慢地捋自己同祁北杨之间的关系。
越想越觉着有可能。
但余欢也有些后怕,那天祁北杨突然闯进房内,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可不小,仿佛又回到时时刻刻被他操控的日子里;后来他被孟老太爷打的不轻,余欢的气消下去之后,也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真要是说起来,他也没有做特别过分的事情。
孟老太爷明显很不待见祁北杨,还想着直接带了余欢走;余欢不想就这样离开,可到底是不舍得学业,还是不舍得祁北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天晚上他打电话说想她,她就过去……是真的想替孟老太爷道歉吗?还是为了她的私欲。
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余欢越想,越觉着自己的行径似乎也有些渣男。
又不敢发短信去询问祁北杨,她自个儿纠结了一阵,一想起上次晚上去找他结果不欢而散,还是决定先乌龟心态地躺一躺,今天累得要命,还是等明天再说。
等明天,先问问程非他们几个,再做决定吧。
祁老爷子带着祁北杨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从始至终,孟老太爷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不同意并且坚决反对祁北杨追求余欢。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就算是祁老爷子亲自来了也不好使。
没办法,祁老爷子只好带着祁北杨回去,一路上,祁老爷子也是困惑不已:“你个臭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把小孟气成这个模样?”
不等祁北杨回答,老爷子顿悟了:“小孟知道你先前做的那些事了?”
祁北杨刚同余欢交好的时候,带她见过祁老爷子;只是祁老爷子对自己孙子的事情不太上心,只记得是个粉□□白的小姑娘;后来也偶尔听了一耳朵,知道这小姑娘同孙子闹的不太愉快,自家孙子有些欺负了人家。
“没,”祁北杨神色冷淡,“要是他知道了,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尸体了。”
祁老爷子老神在在地笑:“什么因种什么果,北杨啊,你现在受着的这一切,都是你先前造下的孽啊。”
祁北杨不言语。
今晚上孟老爷子从始至终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还直接把祁北杨的那点小心思给戳破了——
还不是余希的那桩子事。
祁北杨查出来余希做的那些龌龊事,自己不去处理却交给孟老爷子,为的就是怕贸贸然下手惹得余欢生气;孟老爷子先前气昏了头,在运作之下,余希不仅丢了工作还背了一屁股债,算是小小出了一口恶气。孟老太爷还算机警,知道余欢与余希关系不一般,叫人死压着余希,不许他联系余欢,也不许走透出一丝风声来。
现在,孟老太爷醒悟过来,合着是被祁北杨拿着当枪使了啊!祁北杨恐怕早就想处理余希了,现在借他的手除掉这人,不仅解了心头患,还顺水送了人情。
事后余欢倘若追问,祁北杨也可以把自己给摘的一干二净。
两件事加一起,孟老太爷更愤怒了。
这样心思歹毒的畜生,根本就不适合他那心软的乖孙女,要是真叫祁北杨得了惩,余欢还不得被嚼碎了骨头吞下去?
祁北杨现在在想的人,是沈照。
孟老太爷为余欢聘请的俄语辅导教师,同时也是孟老太爷理想中的外孙女婿模样。
此人身世清白干净,出身不高,越不过孟家去,但也不是很低,标准中产阶级。倘若能娶了余欢,沈照不仅能完成阶级上质的飞跃,还能直接打入上流社会,少奋斗至少五十年的时间。
只有桑桑还傻乎乎地觉着,孟老太爷真的是尊重她的意见,请了这么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只是单纯辅导她功课。
孟老太爷这是想瞧瞧两人能不能日久生情呐。
祁北杨心里面更加烦躁。
——怎么孟老太爷宁可舍得桑桑低嫁,也不肯叫他同桑桑在一起?
亏得他今早得知沈照已经不再教桑桑了,不然,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忍不住。
祁北杨如今才惊觉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
先前伏低做小,成效甚微;如今强硬一下,更是断了后路。
他一想起今晚上桑桑的那点目光,就觉着心凉。
祁老爷子也表示爱莫能助——自作孽,不可活。
祁北杨无奈之下,只好又拉下脸去询问苏早,苏早回的倒是快,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苦肉计]
[车祸啦,溺水啦……什么都行,只要你出点小意外,病歪歪的,可怜一点]
[小桑心肠软,最吃这一套了]
[不过你可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招虽然好用,但经不起多用……你最好演的像一点,要是叫桑桑瞧出端倪来,那可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苏早同祁北杨发这些消息的时候,恰好是同林定喝酒喝上了头,晕晕乎乎的不太清醒。等她酒醒之后,就接到了祁北杨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且克制:“你同桑桑说一声,我出车祸了。”
“啊?”
“你别太刻意,就装作不自然地带一句……”祁北杨说,“不过也别太委婉,至少叫她知道我如今伤的不轻。”
电话说到这里就挂了,苏早握着手机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划开短信界面看了一阵,呆呆地发愣。
亲娘咧她昨天都造了些什么孽啊!
苏早火急火燎去了医院看祁北杨——车祸是真的,这人开车撞了一废弃的工厂围墙,真的是往死里撞,额头上缝了两针,其他地方倒是没伤,只是为了使自己瞧上去更惨,像模像样地给左胳膊打了绷带。
这场人为的车祸,只有祁北杨与苏早得知真相。就连程非和林定也不明白事情原委,两人被护士赶了出去,在吸烟区惆怅不已地抽烟,反思几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苏早忐忑不安地给余欢打去电话,刚说了祁北杨的事情,余欢那边也惊了:“……严重吗?”
“还好,”苏早回忆了一下,艰难地欺骗着她,“就是头和胳膊又伤着了……你要不要来看看,我瞧着他现在挺可怜……”
可怜是真可怜,都快失心疯了。
苏早原本没抱有多大希望,但没想到余欢沉默片刻,同她讲:“医院在哪?我马上过去。”
苏早报了地址。
余欢刚刚挂断电话,衣服也顾不得换,随手抓了件羽绒服就往外走;走过客厅时,遇见了孟老太爷,孟老太爷瞧她一眼:“你这是要去哪?”
余欢镇定地撒着谎:“赵老师叫我去排个舞。”
孟老太爷点头:“那我叫小刘送你。”
余欢只敢叫小刘把自己送到赵老师居住的小区附近,等他走了之后,才又打车直奔医院。
一路上她的脑子都是乱的——
祁北杨怎么又伤着了?等见到他,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要怎么同他说话。
余欢到了病房门口,忽又胆怯了,她又不敢进去,只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瞧见里面床上躺着一人,从头到脚都蒙着白布,旁侧的护士在安安静静地拆着仪器。
余欢的一颗心直直地坠入谷底,她瞧了眼病房号,是苏早报给她的那个,准确无误。
余欢当场就懵了。
苏早不是说,只是伤到了头和胳膊吗?
难道那些话只是为了安慰她,才编出来欺骗她的吗?
喉咙仿佛被人掐住,气都要喘不上来,余欢眼眶一热,眼泪瞬间落了出来,她推门就要进去,却被人拍了下肩膀。
她眼泪汪汪的回头,瞧见了头上胳膊皆打着绷带的祁北杨。
热的,活的,会喘气,能说话。
他表情复杂;“桑桑,你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不会永远单箭头,两人仍需要慢慢磨合。人非完人,总会有错。桑桑小时候受余希影响而造成的性格懦弱,也会一点点更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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