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背下,惊得她指尖一僵。
她木讷地移过视线,刚巧对上贺旗涛一双黝黑的眸子,贺旗涛悠悠地眨动眼皮,病痛收敛了他眼中的锐光,平添几分温柔。
“你,刚醒么?……”陆檬故作平静,但是游移的目光出卖了心虚的她。
贺旗涛点下头,抿成一线的嘴唇毫无血色。
没有千言万语,也不是什么生死离别,他无非是希望她停止哭泣,停止悲伤。
陆檬长吁一口气,她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可怜虫,虽然她就是。
“还疼么?……”问完这话她又感到多余,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贺旗涛轻摇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陆檬见他滚动喉咙,站起身给他倒了了一杯温水,但她不确定手术后是否可以马上饮水,所以她捏着水杯,刚欲按响呼叫铃询问护士,齐思思便走入病房。
齐思思很快注意到陆檬手中的水杯,心急火燎地跑上前,她一把抢走水杯一边紧张兮兮地说:“医生刚才不是再三叮嘱了吗?刚做完手术不能喝水,会出危险的!”
“……”陆檬尴尬地低下头,想解释又觉得没意义,因为她确实没有做到妻子的本分,不但三更半夜把人家齐思思找来,还要替她记牢医嘱。
贺旗涛倒是没有责怪陆檬的意思,基本猜到齐思思会出现在医院也是陆檬给叫来的,不过他却不知道两人关系走得这么近。
他望向齐思思,动了动唇,说:“大半夜的,谢了。”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啊,你刚做完手需要休息,我去护士那要几根棉签,先帮你润润嘴唇。”说着,齐思思又急匆匆离开,又好像唯恐陆檬偷偷喂贺旗涛饮水似的,顺手带走了水杯。
陆檬沉默不语,齐思思的能干,越发凸显自己的一无是处。
贺旗涛没力气闲聊,更没力气洞察她的心情,他合起沉重的眼皮,昏昏欲睡。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齐思思一早就是认识?”陆檬管不住自己的嘴。
贺旗涛不予回应,听是听到了,但是不懂陆檬要在这个时间段提到如此无关紧要的问题。
承认,那等待他的必然是刨根问底儿。
吵架或解释,他现在没那气力。
她就不能看在他刚做完手术的份上让他清静一会儿?
“问你呢……”
“重要吗?”贺旗涛不耐烦地反问。
“你!……”陆檬注视他微变的脸色,忍了忍,摇头:“对不起,自当我没问。”
她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齐思思将各项事宜处理得面面俱到,她狭隘了,嫉妒了。她自以为贺旗涛在心中无足轻重,却见不得一个体贴的女人出现在贺旗涛面前,一百个不乐意。
贺旗涛没好气地撇开头,故意不去看她那副仿佛受到伤害的表情。他可以把她当做没长大的小女孩,可是令他感到气馁的是,越迁就她,她便越任性。
“你也觉得我没用是么?……”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
“累了。”
陆檬咬了咬嘴唇,情感在潜移默化中转变,渐渐地,喜欢他嬉皮笑脸地逗自己开心,喜欢把他气得无可奈何。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显然错过了什么,幡然醒悟,但愿不算太迟。
“老公,在你出院之前,就由我照顾你,我去办理陪床手续。”说着,她起身离开,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不禁回眸凝睇,等了一会儿,又垮下肩膀,贺旗涛竟然没给出一丝一毫反应。为什么他不肯说一句,媳妇,你真懂事儿。算了算了,扯远了,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也好嘛。
待她的脚步声远去,贺旗涛这才睁开眼,望向纯白色的天花板,当陆檬在逼问他幸福是什么滋味的同时,他也在问自己,幸福是娶到一位贤惠温柔的妻子吗?还是拥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或者纯粹的相敬如宾?
然而,单指陆檬,三者皆非。
谁又不想收获幸福,谁又不愿意让别人当宝似的托在手心里,他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可能像女人那样想翻脸就翻脸。既然承诺过不离不弃,便不会食言,一如既往地照顾她。除非她执意要将终生交付到另一个男人手中,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贺旗涛,我终于找到我爱的男人了,我不再需要你,请你让道。
想到这,他的神经,莫名地抽疼了一下子。
怎么回事,麻药劲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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