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认为预淋与你很是般配,也望你们能结成佳侣。”他将她推开,以为拔掉了情根就能慢慢恢复如初,却不料拔了那情根,心里却空出了一个大洞,再也完全不了。
他不愿意沾染俗世情爱,他一心想要立于红尘之外,可是偏偏,他站在了红尘最深处,一身风尘。
从往事中回过神,苍黎子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斐子隐,转身向梨花斋一步一步缓缓走去。空气中,传来他叹息的声音,他说:“勿要妄言立于红尘之外,若注定她是劫数,便欣然历劫吧!”
斐子隐看着苍黎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语并没有多加思索苍黎子的话,苍黎子不是对她说的,她也不想听懂,就好像自己听不懂了,主人也会听不懂一般。她自私地希望斐子隐跟她一样没有多加思索,她宁愿斐子隐永远都只爱天下苍生,即便她也成了众生一员,也不要斐子隐对谁特别。
“若注定她是劫数,便欣然历劫吧!”苍黎子的话在斐子隐的耳边盘旋不去,难道心无小爱真是一种妄言?他看了一眼周身的梨树,最后将目光落在苍黎子的梨花斋。
清净峰的梨树尤其多,连苍黎子住的梨花斋的窗口都伸出了一枝梨花。听闻镜世殿的梨树,都是之前一位师姐亲手栽种的,也听闻,这位师姐因为喜欢师父最后堕入魔道。师父留着这些梨花,难道是睹物思人?那位师姐,是师父的劫数吗?大爱如师父,难道也无法做到心无小爱?
或许,心无小爱真的是一种妄言,但现在的他想尽自己所能去坚持,坚持把心里的位置留给苍生。
斐子隐在心中坚定了信念,便向梨花斋了颌了颌首,转身向自己的住处御风而去。风吹过,吹落了朵朵梨花,梨花斋里某个白色的身影立于窗前,看着窗台纷纷落下的梨花,张开嘴唤了声“迦儿”,声音很小,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跟梦迦承认过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梦迦囚于隄山的这几百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去看过她,远远的,一看便是近百年。她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紫红发,长睫毛。她偶尔笑得甜蜜,偶尔哭得悲怆,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镜世殿里她栽种的梨花,他视为珍宝,花开了迷茫,花落了相思。
但是,她不会知道的。她只会恨,恨他无情,会笑,笑他因为俗世的伦理不敢承认对她的感情。
他是不敢承认,却并非完全因为伦理。因为这份一直被忽略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太多事,现在要他承认这份感情,那发生的这些事,又算什么?其实,他还是介意她做过的事吧,因爱生恨犯下的那些罪行,他始终介意。
与其说怪她,不如说怪自己。这一切,皆由他而起。梦迦犯下的错,她用漫长岁月的囚禁来弥补;他的错,就让他用漫长岁月的煎熬来弥补。她的偿还,从来都不孤独,因为他的心终是与她一道,煎熬着。
或许,从他妄言心无小爱的时候,他便开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