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里走出来,右手还牵着一个约摸四岁的小男孩。他长得眉目清秀,是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然后,爸爸也从餐厅里走出来,满脸笑意地抱起了小男孩。一家三口乐也融融的情景,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
曾几何时,如此温馨的情景我亦亲身经历过。虽然爸爸常年在外跑运输,晒得黑黝黝的看起来就像一个大老粗。可是回忆中他对我很温柔,每次回来都给我买好看的裙子和零食。
我的青春像普通女孩子那般平静和安稳,原以为这种幸福会持续一辈子,可是……
蹲在餐厅门外的树荫下,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曾经有人对我说,眼泪是女人最廉价的东西。刚进监狱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哭得双眼红肿,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看到一点儿的光线都觉得刺眼。
我知道哭没有用,无法改变残酷的事实。可是,我忍不住……压抑多年的情绪就像充满空气的气球,撑到了极限终于“砰”的一声裂成碎片。
我的人生就像一出闹剧,从六年前到今天,我像小丑一样独自演戏。所有人都知道了结局,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有那么一刻钟,我也曾幻想过爸爸所说的话只是玩笑。其实他一直都在找我,只是没有找到而已。他生气我犯了错,才会开玩笑说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是……可是自欺欺人又如何,他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了。如果不是事实,他绝对不会如此决绝。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最后的一丝希望被彻底粉碎,就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思考。默默地蹲在地上哭了很久,直到双眼刺痛声音沙哑,脑子中才浮起一张熟悉的脸孔。
对,如果詹佑成在,必定会一针见血帮我指出事情的重点。他会冷静理性地帮我分析整件事的疑点,提醒我该怎么去做。
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在路边拦截了一辆出租车赶去医院。
这刻的我迫切想要回到詹佑成的身边,哪怕他嫌弃我骂我,说我猪脑子也没关系。
我想要在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能有人待在身边告诉我,即使对方所说的都是事实也没有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没有父亲没两样。既然他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女儿,我也不要热脸贴冷屁股。
又或者,詹佑成会告诉我,他有能力帮我查明白整件事情的真相,不是吗?对,他绝对有这样的能力帮我!
踏出电梯,我疯狂地在走廊上奔跑。当我迫不及待地推开病房的门时,发现里面并没有开灯。
“詹佑成……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开灯!”我伸手摸向开关,“啪”的一声头顶的白炽灯亮起,照亮了空荡荡的空间。
可是,病床上空无一人。
“詹佑成?”我急忙冲到洗手间里,里面也没有人。阳台、走廊以及餐厅,我都没有看到詹佑成的身影。
我的心就像提到了嗓子眼,詹佑成到底去哪里了?我疯了似的冲到护士站,喘着气问道:“护士……vip房的詹佑成去哪里了?他的伤还没好,没可能离开这里,是不是医生带他去检查了?”
护士缓缓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詹先生中午已经办理手续出院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压低声音问道:“他的身上还有伤,不可能出院的,是不是你们记错了?”
护士皱眉望向我,语气十分肯定:“不,我确定他已经出院了,是海市的医院安排车过来接他的。”
海市医院安排车过来接詹佑成?呵呵,生活真喜欢跟我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仔细回想今天早上的情景,我的心像是注射了麻药般难受。掏出手机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电话的那头却提示关机。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清亮的男声幽幽响起:“林小姐,你没事吧?”
我转过身,机械式朝徐成点了点头。他看着我,脸上写满歉意。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的念头,沙哑着声音问道:“詹佑成真的回海市了?”
“嗯。”徐成亮淡淡地应了一声。
“是故意支开我?”我冷笑问道。
徐成亮没有回答,上前一步把信封递给我:“这是詹总给你的,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
沉甸甸的信封,除了钱,我想不到詹佑成会给我什么。然而,我并没有伸手去接。
消停了一天的暴雨再次袭来,我在医院附近找了旅馆住下。留在增城的这段日子里,我每天躲在被窝里睡得天昏暗。醒了就盯着天花板发呆,饿了凑合吃泡面。
仿佛所有秘密都未曾发现过一般,我还是我,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孤身一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