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边,一堆篝火烧的正旺,陆飞裳端坐在火旁的一桩老木上,身上披着安然那件外袍。一双精致秀美的小手饶有兴致的在篝火旁变幻着形状。
安然看着陆大小姐少有的童稚状,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刚刚那只阴煞尸就被绑在篝火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安然将一尾烤的皮酥肉嫩的鲤鱼递给陆飞裳,看着小妮子优雅的吃了几口,这才起身来到了阴煞尸的身边。
“你们到底还要杀多少无辜的人!”安然无奈的问了一句,阴煞尸的目光空洞,对安然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独自悠悠的道:“冤有头债有主!煞尸重回,昔日恶人断子绝孙!”
“这也太狠了吧!”安然无语的蹲下身,正要开导开导这个牛角尖都快钻破了的仁兄,可还没等他开口,身后便传一阵躁动。
安然警觉的回过头,登时便乱了手脚。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明亮的篝火闪映下,一个尤为熟悉的身影正牢牢将陆飞裳锁在手中。
“你别乱来!”安然急了,那道人影也挺急,开口就是一顿大喝:“你小子还真是不由寻常路,连狐妖也敢招惹,身为蓝衣门生,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还轮不到你教训我!”安然气的瑟瑟发抖,嗓门儿也越发的大:“你不可耻!身为道士,却与阴灵联手,乱杀无辜!这样做就很有光彩吗?老干爹,你的羞耻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
被安然这么一点,对面挟持着陆飞裳的安德烈先生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此来是为了其他事。
“马上放了他!我可以保这只妖孽不死!”安德烈沉声道。
安然血气上涌,这绝不是叔侄之间该有的说话口吻。
安然的面色相当难看,这真是太过分了,安然怒不可遏,这是什么情况,此情此景,自己的叔父兼干爹正挟持着未来准儿媳,厚颜无耻的要挟着侄儿加义子,只为了一具同伴的尸体。
这层关系看着很乱,却很好理顺,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为达目的,逼不得已。
回去的山路上,陆飞裳满怀歉意的看了看身边面色阴沉的安然,满怀歉意的道:“对不起,安公子,又害的你白忙活了一场!”
安然收回思绪,淡然一笑道:“陆姑娘千万别胡思乱想,一只行尸而已,过后再抓就是了!”
陆飞裳闻言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柔声道:“别再叫人家陆姑娘了,叫我飞裳吧。”
安然微笑着应了下来,陆飞裳缓缓站住脚步,纠结了一会儿,难为情的问道:“安哥哥,你刚刚说的是话都是真的吗?”
安然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陆飞裳,疑惑的问:“哪句?”
“我被那个鬼道挟持的时候,你说的那句!”
安然这才想起,刚刚安德烈扬言若是自己不放人,就让飞裳灰飞烟灭,说着便要痛下杀手,自己来不及迟疑,确实说了一句“那具烂尸你带走!别伤害我的陆姑娘!”
这句话的终点不是他有没有权衡,而是着重强调的那两个字:“我的。”
安然没有多说什么,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陆飞裳,天空一片氤氲,四野万籁俱寂,能听到的,只有二人的心跳声。
“嘿嘿,人家只是随便说说啦!”陆飞裳尴尬的笑了笑,迈开小步朝前走去,就在经过安然身边的时候,陆飞裳只觉自己的小手被一股浑厚的力量紧紧攥住。
回头望时,安然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探了出来,手掌间溜出一段白皙,正是陆家大小姐柔软如葱白一般的小手。
“我也不知道当时心里怎么想的!”若干年后,再提及此事,安然这样描述着,当时的自己大脑一片慌热,有种预感席上心来,仿佛再不去牵这只小手,似乎自己就真的没机会了。
那种感觉叫做头脑一热,说的文雅点儿叫做冲动,不过冲动就冲动吧,贫道没有后悔,要不然哪来你们这群小狐崽子!
安然这样和自己的子孙说着,几十年容颜不变的陆家千金自帘幕中转出,手里捧着一只刚刚满月的狐子狐孙,笑骂着道:“别听那个老东西在那儿胡扯!奶奶我才没那么快答应他呢!”
这都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很温馨,而眼下,很尴尬。
“啪!”一记鞭花打落了安然的大手,陆飞裳小脸涨红的快步朝前走去,嘴里嗫喏的咕哝着:“人家只是问问,安哥哥也未免太急了些!”
看着陆飞裳匆匆然离开的身影,安然这才如梦初醒,尴尬的整了整衣冠,讪讪的唤道:“唉,飞裳~飞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