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他们真正照面的机会并不多,平素宴席上也只是遥遥相望,敬称一句“皇嫂”。
如今这“皇嫂”落了单,竟一改往日彪悍,多了几分小女儿的柔情,在这借酒消愁,想来还是放不下西临进贡美少年之事,倒是因爱生妒,也算痴情……
不过机会难得,妖后毕竟是妖后,自己可不能心软,要不要上去扇个耳光就跑,替皇兄报仇?
正胡思乱想着,裴其轩忽然被声巨响惊动,定睛一看,竟是醉醺醺的虞小柔扔了酒坛,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树枯枝,于夜风中比起剑招来。
耍剑啊耍剑,估计妖后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了!
能将一树枯枝舞得翩若惊鸿的,也算是难得,裴其轩于武学方面亦有造诣,此时竟起了欣赏之意,提灯站在暗处细细看了起来。
如果他知道虞小柔此刻在想些什么,恐怕会立刻跳出来,揪住她大骂一句:“无耻淫妇!”
没错,虞小柔在想男人,还想的不是自己男人的男人——
“先生教小柔抚琴可好?小柔虽然是个粗人,但仰慕先生已久……”
月下风中,虞小柔仿佛痴迷了般,忘却年岁,忘却今夕何夕,一边“舞剑”,一边醉言呢喃着,呢喃着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心事。
她仰慕的那个琴师姓刘,是个眉目文秀的男子,从前在太/子府时,她就老喜欢偷看人家抚琴,夕阳昏黄,只觉得时光都在那双/修长的手中凝固了,一寸一寸,流光飞舞,岁月静好,连空气中都跳动着小小的欢喜。
那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不可言喻的幸福。
在她母仪天下后,曾召见过那位琴师,许是她“恶名在外”,那琴师见了她就直哆嗦,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她当时可伤心了,一曲还未完便叫琴师退了下去,琴师果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硬撑着等所有人都退下后,一个人缩在榻上抱着锦被,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扭头一看,铜镜里照着的自己残妆狼狈,像一出可悲的笑话。
直到裴灵君赶来,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她仍哭得不能自已,他多么聪慧,不需问她便明白一切。
他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朝夕相处间,虽然没有炙/热的爱,却早有相濡以沫的情。
那次哭完后小柔就像放下了般,不再执念深深,而是继续戴上冷傲的面具,化身“妖后”,为裴灵君挡风挡雨挡女/人。
对了,现在还要替他挡男人!
愈想愈悲愤的小柔,剑招渐渐凌厉起来,眼眶却酸涩得不行,有水雾漫上,模糊了视线,酒劲开始发作,冷风吹得她头痛欲裂。
就在她身子踉跄,摇摇欲坠时,有一道光由远至近地向她飘来。
男子提着灯,一步步走近她,浑身包裹着一团柔和的光晕,眉目好看得不像话,宛若天上的星辰,却又叫她似曾相识。
“先,先生?”
她心头激荡,有什么更加汹/涌地流下了,那人却堪堪停在她身前,有些迟疑地开口:
“你……怎么哭了?”
外间一直流传妖后虞小柔风/流成性,最喜“辣手摧花”,却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直到今天,虞小柔还实实在在是个雏儿,连亲吻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所以当她克制不住地扑上去,七手八脚地缠住男子,没头没脑地吻上他诱人的双唇时,她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嘤咛,只觉得人生圆满了。
而随着哐当一声,手灯坠地,被“强吻非礼”的裴其轩懵在了月下,等他回过神时虞小柔已经牢牢锢住他,唇齿相依,力道之大竟叫他一时都挣脱不开。
他头昏目眩,悲从中来,妖后就是妖后,名不虚传的“辣手摧花”,只是这次“摧”的居然是他!
“皇嫂,皇嫂请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