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潇抬起脸,轻声笑道:“济舟,我嫁过来,转眼之间也快一个月的时间了。”
“是呀,”张掖轻叹,“想想第一次见你时,至今也不过才五个月,你竟由一个娇滴滴的侯门小姐,成了我的小妻子。”
语含轻松的调笑。
卫临潇便笑着驳道:“我哪里娇滴滴的了?”
她不知道,那时昏迷中,满身红血的自己被张掖抱在怀中时,这个男人心中无由生出来的怜惜疼痛,和莫名其妙的气恼。
张掖便揉了揉她的头发。
而他的头发,也松松散散的落在胸前,卫临潇便拈着络头发,绕在指尖,那绕指之柔,看在张掖眼中,不禁心中微动。
却听卫临潇抬着脸,看着他的眼轻声道:“济舟,我嫁过来也一个月了,你屋里又没有别人,沈妈妈问我,是不是要给你按排个通房?”
张掖抚着她的手不由一顿。
脸上的笑意未却,眼中却已无一丝笑意,便见他嘴角微扬,看着她的眼,问她:“你觉得按排谁比较好?”
明明刚才还是闷热的天,此时暴雨狂风,卫临潇已有丝丝凉意。
“原该是我陪嫁的几个丫鬟中给您按排一个的。可素妗和问夏年龄还小,就算服侍您,我也怕她们不能周到,幼楠和惜竹倒是不错,可一来她们来府里日子短,不知您的喜好,二来,毕竟容貌也比您屋里原来的丫鬟们差些,我就想着,在莲蕊她们几人中挑一个……”
不自觉的,便用了“您”字,张掖只觉得气闷,他这近一个月来的努力,全扔到水里了。
又想着,她到底和别人不一样,内室里的争斗,他自小看的多了。这样的深家大院里,谁家没有些阴暗的不见光的事情?
便想起从前,想起自己。
他决不要卫临潇也变成那样的人。她不该是那样的人。
还好,她没有为着自己的利益,想要按排自己的陪嫁丫鬟。
“你可是听说什么了?”
语气里的丝丝冷然,只进卫临潇的心底。
“不,没有。我只是想着,原该如此。何况您屋里的几个丫鬟,原本就是服侍您多年的,样貌品性,也都是一等一的,所以……”
夏时的气候,变天如变脸,那雨,真是来的急去的也快。
雨过天晴,西窗外的天空,已染上一片红霞,欲落未落的夕阳,已隐入地平线一半。
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清香。
张掖扶着卫临潇起身:“雨停了,还是先去母亲那边请安吧。午后回府,也没按排人去说一声,省得她老人家心里惦着。”
卫临潇不禁叫道:“济舟……”
还好,是叫“济舟”,不是“大人”,不是“二爷”。
张掖便想起那日她竟然开口叫他“大人”的事,低头脸,脸上便有了微微的笑意。却抬脸冷然道:“那不必要的贤名,你不要也罢。”
语气虽冷,卫临潇却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忙起了身,笑道:“我来帮你绾发。”
原来这些试探的话,并非她的本意。张掖心中暗笑,却又蓦然想起听荷,这个人,几乎已经被他遗忘到了角落里,不由十分懊恼。
看着卫临潇突然之间露出的灿烂笑靥,便觉得不忍,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到那时,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只怕有太多的人,都等着看她失态,看着她伤心难过,看着她出笑话吧?
可他却相信她,不至于应付不了那些事情。
与其让别人告诉她,由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夫君的事情临时惊慌失措,不如自己告诉她,有那一日,她也好有个准备。
张掖便怔怔的看住了眼前笑意呤呤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