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雨,市立第三医院。
病房空无一人。呆立片刻的绘梨衣快步冲到本应躺着路明非的那张病床前,把铺好的被子给掀到一边。平整的被子上没有任何突起,可她的心里仍然残存着一丝丝“路明非或许就蜷缩在被子里”的期望。但最后的期望也破碎了,被子下的床垫同样平整没有一丝折痕,像是根本没有人在这里睡过。
绘梨衣低头抚摸着本该是路明非睡觉的位置,头也不抬:“床完全是冰凉的,这里真的是路明非的病房?”
“没有错啦,绘梨衣。”路西法一如既往地懒洋洋的。她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翘起二郎腿,认真地在床旁的水果篮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个又红又艳的苹果。她在苹果上咬了一口,然后把缺了一口的苹果扔向绘梨衣。“地点没错,错的是其他东西……不过这次是我失误了。”她叹了口气。“之前在进这栋楼前就应该发现的……唉,果然是睡太久把脑子睡傻了么?”
伸手接住路西法扔来的苹果,但绘梨衣并不准备吃它。其实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苹果这种东西。
按照《圣经》里说的如果亚当和夏娃没有吃下这个“智慧果”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伊甸园里衣食无忧,生活快乐。虽然她也知道《圣经》并非真正的历史,但伊甸园这种东西谁没有幻想过呢?毕竟是那么美好的东西。
但是路西法刚刚说错的是其他东西……错的究竟是什么?如果她问的话,路西法会说吗……
正想抬头问问路西法这是怎么回事,她忽然注意到手里的苹果变了。从路西法咬过的地方开始苹果渐渐变黄然后变黑,原本丰满圆润的表面开始一点一点地塌陷下去。和塌陷同时发生的是皱缩,光滑的苹果皮同样开始变黑然后发皱,像是百岁老人皮肤上的褶子。整个苹果一点一点地缩小,几秒钟之内,这只苹果已经由新鲜变得腐烂。
惊叫一声,绘梨衣慌忙丢下了手里的苹果。在重力的作用下苹果落地,变形,碎裂成几块,可碎裂下来的每个小块仍然没有停止这个进程。
“这是怎么回事?!”绘梨衣猛地抬头,还以为这是路西法变出的什么把戏,以为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戏弄她取乐。可此刻路西法已经没有坐在床上了,而没有被她触碰过的果篮里其他水果同样在腐烂。整个果篮里的东西都无声地塌陷了,就像是死神的袍角拂过土地,土地里的一切便开始腐朽。
因为是精神病房,担心出什么意外的医院只在病房里安装了很小的一扇窗户。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会从窗户外面照进来,多少可以让冰冷的病房多一些生命的气息。只可惜自从路明非入住起整座城市便都被阴雨所笼罩了,他并没能享受到这一份福利。
唯一的一扇窗被路西法推开了,这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为了避免意外这些窗户平时不仅会被护士牢牢地锁死,而且就算推开也最多只能推开几厘米,不可能推开到普通窗户的程度。
可路西法就这样轻易地做到了,好像这就只是一扇普通的窗户。狂风吹入狭小的房间,雨丝沾湿了和服的长袖。房间里的温度迅速降低,温暖的感觉消失殆尽。绘梨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并不是因为雨水,而是因为她在暴雨里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那种味道沉重,压抑,带着金属的咸味,她似乎是闻到了……死亡。
“哎呀哎呀,好像我不小心害了你啊。”雨丝拂面,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路西法的语气有些惆怅。“抱歉啦,绘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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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辆比亚迪的火力强猛,可层层叠叠的死侍仍然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加特林的特种弹药存量很低,为了应对紧急情况李苏不得不切换成普通弹药来节省消耗。可铜包钢的子弹虽然可以连续穿透数名死侍,但在他们身上打两个眼并不能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此刻他很希望这辆比亚迪上像《疯狂的麦克斯》里那样加装些冲角和车斗,把层层叠叠的死侍直接碾成碎片。
又是一个新的使用建议啊,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
拔出藏在车顶里的野太刀,通过折叠刀刃长度减半后终于可以被藏进车顶里了。没有动力装置,砍出第一刀时另外半截刀刃便会在惯性的作用下伸展,完成变形。重新打开天窗,李苏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侍群了。
既然没有冲角,那他也不介意暂时顶替一下。
“李苏先生!”
辉夜姬的声音重新在他耳边响起。明白现在的事态有多紧急,辉夜姬没有再继续卖关子:“我不仅在尼伯龙根里检测到了陈墨瞳小姐的信号,还有绘梨衣的!”
“绘梨衣?!”
这三个简单的汉字宛如一把工程重锤,锤在了李苏本来就愁云不展的心上。僵持片刻后他重新切换回了各种特殊弹药,五颜六色的光迹倾巢而出,瞬间清空了前方一片死侍。李苏把刹车踩死,比亚迪横置的车身绕着原本被淹没在死侍群里的迈巴赫一圈一圈旋转,沉重的车尾将再次靠近的死侍纷纷抽飞,最后并排停在比亚迪旁边路明非身旁的车门打开,李苏定定地看着前方笔直深入云雾中的高架路,声音冷硬:“绘梨衣也在尼伯龙根里。决定吧,路明非,你要去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