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国君的身虽都立侍着佩刀的侍从,可此事发得过急,也太过出人意料,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阏闳已然持着那碎瓷片,走到了阏临的身,亦将其锋利的锯边抵在了帝王的咽喉处。
阏闳不仅年轻气盛,也是先帝的几皇子中,武艺最强的,阏临虽也习武,却并不是阏闳的对手。
皇帝的近侍宦官见状,立即便用尖锐的嗓子亢道:“逆王要弑君,还不快护驾!!!”
侍从蜂拥而至,刀出剑鞘的森然之音使人不寒而栗。
弓/弩手在大殿中却不敢施展手脚,因为阏闳离阏临的距离太近,纵是箭术再高的人,也难免会误伤到帝王。
裴鸢自是被这场面骇道了,司俨面色淡然地攥着她的手,低道:“别怕。”
东平国国君阏闳这呵斥那侍从道:“孤看你们谁敢靠近!”
话落,阏闳将那碎瓷逼近了阏临的皮肉。
六安国国君阏治这终于起身,他嗓音平和,对着身前的两位小侄道:“陛下,东平国国君想必是醉了,这才做出了如此冒犯的举动。而今之际,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先帝甫一登基,便将这六郡国的王位分封给了臣和在场的诸位阏氏子孙。先帝英明,他做此举之意,为的就是防止各地豪强会对中央皇朝有威胁。若您偏要削藩,违背先帝之意,自会有损大梁江山的阖闾兴旺,还忘陛下慎重决定。”
阏临以为只有阏闳这么沉不住气的,会行这要威胁帝王的险招,却未料到,阏治竟是也阏闳勾结到一处了!
这两国君,一唱/红脸,一唱白脸,让他这帝王手足无措。
阏闳复对身前的阏临威胁道:“臣已派东平国的大将控制住了另两郡国,再加上六安国的几万兵员,也凑十余万的大军。”
若真按阏闳所说,在西有虎视眈眈的颍国,在北亦用凶悍的匈奴,再加上上京之东,这几作乱的藩国,那阏临即要面对的便将是被三面夹击的困境。
阏临丝毫都未预料到,这小藩竟是也欺侮到他的头上来。
而他,却不得不做出妥协之举。
他亦未猜到,真正摆布这国君的人,竟是这其中唯一的异性王,司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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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黄昏人定之,颍国的舆仗队已在归程的途中。
皇帝这次非但未成功削藩,竟还折了御史大夫进去,为了平息诸王的愤怒,阏临不得不说自己是受那御史大夫的挑拨,这才动了削藩的念头。
裴鸢却觉,若不是上京的军队刚匈奴完仗,仍需休作一段日,阏临此番是不会放过那几逼他放弃削藩的诸侯王的。
这几国君竟是做出了这举动,那朝廷将来也定会派兵去攻伐各国。
但是无论如何,这番阏临并未得逞,此番他想通过削小藩,来对司俨施以威慑,可却不仅未成功,反倒还被司俨看了笑话去。
她和司俨终于脱离了险境,且舆仗队也已接近金城的城池,即将进入颍境。
骏马扬颈微嘶,伴着呼啸的积北之风,其音稍显凄厉。
裴鸢却于这觉得异常疲累,人在高度紧张过,精力也自会如都被抽/走一般,再加之她乘的这辆马车也是稍有颠簸,她便想在归颍的途中憩一小会儿。
故而美人儿用纤手掩住了唇瓣,模样娇慵地了哈欠。
司俨用余光瞥见裴鸢的举动,便低问道:“困了?”
“嗯。”
“靠我怀里睡一会。”
话落,司俨便伸出了左臂,揽着身侧美人儿的纤腰,让她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处。
裴鸢属实困倦,人亦因此而迟钝,她丝毫都未觉出,男人周身已然散出了愈发浓重的阴鸷气场,只神情温驯乖巧地靠着他,亦将浓密的长睫垂于薄嫩的眼睑,很快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美人儿并未完全睡下,仍尚存着几分浅浅的意识,却圈着她腰肢的男人嗓音低沉地问:“鸢鸢,你在白日的宴上,是不是看他了?”
裴鸢软软地唔了一,随即娇糯糯地问道:“看谁呀?”
“阏临。”
司俨音微沉,这番,他竟是连皇帝二字都不称了。
裴鸢意识迷糊,亦未觉察出司俨对阏临的称呼有何不对劲,只懵懵地如实回道:“嗯…就只看了他一眼。”
司俨罢,眸色一黯。
一眼?
一眼也不行。
裴鸢的神态带着对男人的眷恋和依赖,正要往司俨的怀里靠去,却觉男人的手臂,竟是蓦地松开了她的腰肢。
她于这,也终于觉察出了司俨的异样。
随即便觉,自己的腿弯竟是被他用臂担了起来,美人儿因而睁开了双目,待惊诧地低呼一,便跌坐在了男人修长且结实的双腿上。
裴鸢懵然无措地看向司俨,他已然渐渐倾身,却只是在她的眉心轻轻地落了一吻。
觉出了男人薄唇的微凉触感,裴鸢却觉,司俨分明待她异常的温柔珍重,却莫名让她觉得有悚然不安。
故而裴鸢眨了眨眼,她司俨的鸦睫亦触在了一处。
司俨渐渐抬首,薄唇亦离开了美人儿柔软的眉心,男人冕冠上的七旒珠串亦在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微微碰撞,其那双好看的眼睛深邃且清冷,令她望一望,就会深深地沦陷。
可是,裴鸢却于适才,看到了他眼里闪过的那抹,极端带着病态的阴鸷之色。
但是当她再度望向他的双眸,却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异常平静的。
裴鸢只觉,她此此刻的感觉,就如在阴雨密布的海面上,乘着摇摇欲坠的一叶扁舟。
云翳虽重,天却仍未降雨,海面也只是微起涟漪。
她不知何会狂风大作,但够肯定的是,这海面早晚会掀起汹.涌的巨浪,她亦会沉入这深深的海底。
这深海之底亦如司俨的内心。
海的表面就算再平静,你却永远都不知道,它的里面到底都掩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