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荧惑守心。天将大乱矣。”
自董仲舒后,世人爱谈“天人感应”,汉光武更是带起了谶纬之术的潮流。天上的一颗星星变暗了,都能扯到人间帝王身上。金星凌日,荧惑守心本是再自然的天文气象,被太史令嘴皮子一碰,金星和火星就成了预示帝王猝死、灾难四起的妖星。
崔颂对这星象占卜之说保持沉默――在他看来,天上那一点一点的星星,哪个不长得一毛一样,能看出什么区别?
因而崔颂只是随大流地附和了几句,表示了自己对帝王驾崩的痛心,刻奇地宣扬了一把爱君爱国的情怀,就和崔琰去摆路祭了。
白布魂帛,银松挽幛。
附近的人家同样点起了灯,铺设祭台,各守国丧。
崔颂望着绵延不绝的白,站在长廊底下,听着耳边丝毫未减的雨声,心底有一分茫然。
这雨仿佛永无停息,连上天都在为帝逝而泣泪。冰冷的雨水打在木制台阶上,溅湿了素色长f,将鞋履染上一层深色。
灵帝已死,董卓将至,天下分崩,人命如芥。
他该何去何从?
……
第二日,熬了一宿的众人回堂歇息。崔颂食不知味地吃了不带肉不加油的早餐,回到自己房间开始补眠。
中途还带了一个小小的惊吓。
因着汉灵帝刘宏平素没什么喜好,偏生对辞赋情有独钟,崔琰私下里猜测宫里会不会下旨,让有着“一赋笑千秋”之名的崔家颂郎为先帝写篇祭文。
毕竟崔颂的才名之所以能够远播,有一部分是因为刘宏喜爱他的诗赋,曾“手不释卷,深嘉许之”。
崔颂觉得“我想选择死亡”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心声了。
再这样飚下去,他恐怕得上天。
幸而,不知是宫中正忙着新帝人选的争执,还是其他因素使然,宫里的大佬们没有一个下旨让他作赋,祭文由奉常撰写,中规中矩,十分官方。不痛不痒地歌颂着刘宏的寥寥政绩。
刘宏的头七还未过,新帝的人选就已决定下来。
于此同时,建章宫外还多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蹇硕死了,被何进所杀。
他想奉立王美人之子刘协为帝,并诛何进与宫闱之内。不想事情败露,被“深恨之”的何进反杀。
蹇硕一死,宦官这边生生被砍断了一条大腿,元气大伤。
何进趁此机会收揽兵权,与世族一拍即合,联手排挤宦官。
何进身为大将军,又是国舅,本就大权在握。现在空降在他头顶的那座山没了,皇子外甥变成了皇帝外甥,简直称得上如鱼得水,想怎么游就怎么游。
为了进一步打压宦官,何进开始不要钱地朝世家抛射橄榄枝。
荀家?好好好,颍川有名的大族,可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养出荀氏八龙的……留在洛阳的荀家小辈已经有职位了?没关系,他不是还有个小他几岁的叔叔吗,这荀文若颇有君子之风,虽年纪尚轻,倒也文雅持重,不若就举个孝廉,让他做个守宫令,替圣上执掌文书吧。
汝南袁绍姿貌威容,广交杰士,袁家簪缨门第,四世三公,定要将此人拉入麾下。
崔家乃是清河望族,世禄之家。人丁旺盛,茂才辈出。那崔琰虽少无甚名,近几年的风评却是不错。又有崔氏嫡支幼子,师从名师,惊才风逸,虽年岁太小,但要是做个郎官,倒也使得……
……
何进算盘打得好,隔天就往几家派了辟召的帖子。
摸着红边滚金的名刺,崔颂忽然很想和祢衡学上几招,酷炫狂霸拽地将这东西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