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衣袂破空声响,一道黑影划落当场,黑衣短衫,胸前以金线锈出一只鬼脸,披风垂于背后,年轻的脸庞尽是坚毅之色,手中握着一柄带鞘长剑,眼神漠然,似乎见惯生死,露出对生命地漠视。
“右护法,无字天书可是已经到手,庄主对此异常看重,不容有失。”幽冥特使神色倨傲,冷冷地道。
“特使,本座已经夺得无字天书,正欲返回庄中,献给庄主。”童天站起身来,双手将令牌奉还幽冥特使,道。
幽冥特使接过令牌,点了点头,口中却道:“不必了,右护法,庄主有令,命我将无字天书带回山庄,你现在就把无字天书交给我吧。”
“什么?”
童天大为愕然,旋即怒道:“特使,本座也要返回山庄,为何不让本座直接送回无字天书,反而要由特使......”
幽冥特使闻听,脸色微寒,举起手中的令牌,喝道:“幽冥铁令,如同庄主亲临,右护法莫非想要抗命不成?”
“回禀庄主,属下不敢!”童天急忙单膝跪地,低头抱拳,神色恭谨地道。
“哼,谅你也不敢!”
幽冥特使冷哼一声,收起令牌,道:“无字天书已在江湖上惹起轩然风波,血手童天重出江湖,夺得无字天书,江湖上无人不知,昨天夜里若非我将武当一阳子等人引向他处,你又岂能如此轻易的脱身,右护法意欲此时返回山庄,莫非是想把众多江湖高手引到幽冥山庄去吗?”
童天神色微凛,顿时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座过于疏忽了,得幸庄主考虑周全,如此就有劳特使了。”
说完,自怀中取出无字天书,递交给幽冥特使。
幽冥特使接过无字天书,脸色也是有所缓和,道:“右护法尽管放心,此次得到无字天书,右护法厥功至伟,本特使不过是听从庄主安排,代为跑趟腿而已,绝不敢贪天之功,右护法,形势紧迫,本特使先行返回,辛苦右护法在江湖上搅个天翻地覆,以惑人耳目。”
纵身飞掠,脚尖接连在草丛枝叶上点过,瞬间远去。童天盘膝坐下,运功调息以恢复真气,不久,亦是匆匆离去。
不远处,白影晃动,却是方白衣自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缓步走出。
眸光深邃,看着幽冥特使消失的方向,自语道:“幽冥山庄?只是这个幽冥特使为何这般眼熟,小爷我困在地下迷宫十五年之久,从未认识江湖上的朋友,不应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才对,这个幽冥特使究竟是谁?”
举步迈出,展开那种神鬼莫测的步法,身影一步一幻灭,向早已失去踪影的幽冥特使追去。
方白衣正是幼年被暗流冲进地下暗河,阴差阳错困居在地下迷宫的那个少年。
几年前先天无极护体神罡突破炼神返虚,罡气内敛的境界,屹立在后天绝顶高手巅峰,摸到先天境界的门槛。只是自此以后,武功修为再无寸进,其间也曾多次试图举起断魂石,却是蜉蚁撼树,断魂石如铜铸铁塑一般,岿然不动。
眼见脱困无望,方白衣不由得意兴阑珊。若不是多年来打坐炼气,心态平静祥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单是这种希冀之后,所带来的绝望,就足以让人疯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半个月前,方白衣到河边捕鱼充饥,恰逢暗河因为地壳变动,竟然出现短暂的断流,水位聚然下降,几乎露出河床。刹那间福至心灵,方白衣纵身跃下,身形贴着水面飞梭而去,匆忙中只带出一把乌金折扇。
就在方白衣跃下暗河不久,‘隆隆’声响山呼海啸一般传来,暗河汹涌,瞬间掩至,几棵老树亦被连根拔起,卷下河道。
一身功力发挥到极致,宛如离弦之箭一般,与汹涌的暗河水争渡。
即便如此,最终也是凭借一口内息真气,潜行数百里,几乎丧命在地下暗河之中,这才冲出地下,得以重见天日。稍做打听,却是远离江州千余里地,好在身上还有几颗用以弹指打穴用的金豆子,寻到一处小镇打理妥当,动身赶往江州。
先生曾经讲过江湖的险恶,练就高深莫测的绝世武功,日后难免会在江湖上走动,沿途隐去真名,自称方白衣。
眼见已经赶到江州,家门在望,却遇上无字天书重现江湖。颇多牵连,只有耽搁几日再行回家,否则惹上血手童天这等心狠手辣的大魔头,界时只怕家中上下十几口,无人能够得以幸免。
幽冥特使拿到无字天书以后,片刻不敢逗留,轻功身法发挥到极致,纵掠如飞。却将披风扯去,揉作一团甩飞到数丈外的杂草层中,枯草压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庞,没有一点生气,显然早已气绝身亡。
衣衫敞开,裸露的胸口刺着恶鬼图像,与幽冥铁令上的恶鬼一般无二。
抓住身上的黑衣尽数撕裂,露出里面的蓝布短褂,再也不是神秘诡异的幽冥特使。年轻人回头看了眼来路,嘴角露出几分浅笑,飞奔离去。
年轻人显然不是真正的幽冥特使,而是李代桃僵自童天手中骗取无字天书。得手后不敢停留,一口真气流转,生生不息,奔行出百余里后,这才放慢脚步,手中长剑掉转横担在肩膀上,向山野林间走去。
蓦地,行走间的年轻人眸光微凝,却是前方山路上,步履踉跄地走来一个老乞丐。
衣衫褴褛,污秽不堪,花白须发间粘着枯叶草屑,糟杂得如同鸡窝一般,身上发出阵阵恶臭,刺人口鼻,令人几欲作呕。
暗黄色的脸上蹭着片片污渍,老眼昏沉,暗淡无光。裤角挽过膝盖,裸露在外的小腿上尽是毒疮,冒出点点粘稠的脓液,让人心生恻隐,不忍直视。双手撑住一根木杖,握手处光滑明亮,显然是经常摩挲所致。
脚步蹒跚,异常缓慢地挪向前来。
无意中抬头,看到面前的年轻人,眼眸中顿时一阵慌乱,自惭形秽,手忙脚乱地向路边躲去,却是腿脚不便,踉跄几步已到了山崖边缘,摇摇欲坠,眼见就要摔下山去。
“老丈小心!”
年轻人眼中神光湛湛,一度以为老乞丐是江湖人所扮,却见到老乞丐脚步虚浮不稳,腿上的毒疮脓液腥臭难闻,眼眸昏沉暗淡,历经沧桑已经麻木的眼神,不像是伪装出来。终是不忍心见到老乞丐命丧于此,身形微晃,抢上前去将老乞丐扶住,手指划过老乞丐脉门,发觉老乞丐体内空空,没有一丝内力。
老乞丐似乎被刚才的险象吓住,又像是担心身上恶臭难闻,惹人怪罪,缩回手臂,几乎要把身体挤进木杖之中,怯怯懦懦,一句话也不敢说。
年轻人叹息口气,暗自摇头,硬塞给老乞丐几两碎银,转身离去。
眼见年轻人走远,老乞丐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手掌翻转,手中已经多出一卷帛书,卷轴处书写着无字天书四个篆体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