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徐明嗣微微仰着头靠在墙上,扭动了一下自己被铐牢的手腕,因为被铐的太紧甚至有些磨破了皮,他不禁嘶了一声,苦笑摇头。
这手铐……还是他给倒腾出来的……
这短短的几年宦途,倒是足够他呼风唤雨了,只是……想做的事情那么多,怎么一件一件的还是做不完呢……
徐明嗣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手铐,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负责看守他的狱卒听见声音不耐烦,抖着鞭子劈头就是一顿,隔壁牢房里头住着的,半月前才被关进来的吏部郎中不忍观看,出言阻拦道:“刑不上大夫,宦海浮沉,有的事情难免,徐尚书好歹曾经拜相,你多加苛待,日后若是圣上宽恕了他的罪名,可曾想过如何自处?”
那狱卒抖了抖鞭子,斜了眼儿阴阳怪气的笑了:“三省六部的相公们虽说都是贵人,只是……贵人上头自然还有贵人,开罪了杨相国和贵妃的人,想要翻身,到也看看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
那吏部郎中年级轻,尚且有几分风骨脾气,当下便冷冷道:“莫不成李相张相都不在了不成,轮得到他杨国忠一手遮天?”
那狱卒懒得说话,下意识又要一鞭子抽过去,冷不防听见外头的大门打开,几道突兀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由远及近。
“三日前张九龄出贬,中书令一职由杨相国接任,谢渊与武聆泉皆被革职查办,至于李林甫,自身都难保,高郎中以为,他还有余力来救你不成?”
为首的那个衣着鲜丽,俨然是宫中内宦的打扮,身量纤细,乍看以为是个女子,纤纤手指间一道节令只微微一晃,便叫人看清了“东宫”二字。他身后跟着的魁梧男子却是挺拔俊朗,目光如炬,腰间按着宝剑,气势迫人的紧。
见是太子的人,狱卒不敢怠慢,自然挤出笑脸寒暄,方才还一脸正气的吏部郎中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倒在地上。
那人抄着手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被鞭打的奄奄一息的徐明嗣身上稍稍一转,便很快移开:“太子殿下遣吾二人来,是要问他些话,等闲之人,还是回避的好。”
狱卒连连称是,殷勤的开了牢门退下。
那形似女子的宦官警惕的环视了周围一圈,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徐明嗣跟前,一副想要帮他看看伤又不敢的模样。
徐明嗣微微扭了头,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噗嗤笑了,安然而澄澈的目光中染了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一丝温柔:“你还是来了。”
周甜儿鼻子一酸,就要掉下眼泪来,一旁的高大男子出言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救出徐尚书,你们再行叙旧也好。”
周甜儿捂着嘴巴不敢再哭,生怕惹来人,徐明嗣朝她安慰一笑,冷不防牵动了伤口,又是皱眉又是微笑的,叫人看的更加心酸。
因着周甜儿哥哥周阳的路子,他们这一路也算顺利,徐明嗣假扮成宦官与跟来的一行人中的一名形貌相似的替换,被周甜儿瞒天过海。
周甜儿将徐明嗣救出后一刻不敢耽搁,套了马车将之前准备好的盘缠吃食一股脑塞给他:“霍玉公子说让你一路往东都洛阳去,武中丞谢将军他们都在天策府中,你与他们一起,等待来日。”
徐明嗣不动,淡淡问:“那你呢?”
周甜儿急了:“这个时候了你还管我,我有个了不得的哥哥,还有个了不得的师父,谁敢把我怎么样啊?”
“杨氏猖獗,圣上昏聩,长安并非久留之地,你同我一起去洛阳,这样我也放心。”
“什么?”周甜儿愣住。
“随我去洛阳。”徐明嗣拉住她的手,“当年离开藏剑山庄前往长安的时候,我知道你在那里……”
周甜儿红了脸,却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一直在不远处当布景的高大男子嗤笑一声,道:“倒是直爽,总不枉周姑娘救你一场。”
周甜儿这才惊觉他们身边还有第三个人,想起自己从前的事情,有些僵硬的道了一声“太白哥哥”。
李白被她这声久违的太白哥哥叫的有些失神,不过也是片刻的功夫,略略点了下头,道:“徐尚书所言有理,周……甜儿妹妹不妨随他去洛阳,免得你哥哥忧心。我还有些事,要往千岛湖畔去一趟,此间事既已了,便先行告辞,”言罢轻功绝尘而去。
周甜儿想起宫中的杨贵妃,终究还是问了一句:“太白哥哥可还有放不下的人”,却只听得一句飘在风中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