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惮。这里有一幅图,上面绘的是我昔年大享清福之处,那是在大理国无量山中,你寻到我所藏武学典籍的所在,依法修习,武功便能与这丁春秋并驾齐驱。
但你资质似乎也不甚佳,修习本门武功,只怕多有窒滞,说不定还有不少凶险危难。那你就须求无量山石洞中那个女子指点。她见你相貌不佳,多半不肯教你,你求他瞧在我的份上……咳,咳……”
说到这里,连连咳嗽,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卷轴,塞在虚竹手中。虚竹颇感为难,说道:“小僧学艺未成,这次是奉师命下山送信,即当回山复命,今后行止,均须秉承师命而行。倘若本寺方丈和业师不准,便无法遵依前辈的嘱咐了。”
无崖子苦笑道:“倘若天意如此,要任由恶人横行,那也无法可想,你……你……”说了两个“你”字,突然间全身发抖,慢慢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地下,似乎便要虚脱。
虚竹吃了一惊,忙伸手扶住,道:“老……老前辈,你怎么了?”
无崖子道:“我七十余年的修练已尽数传付于你,今日天年已尽,孩子,你终究不肯叫我一声‘师父’么?”
说这几句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顾江也连忙上前去扶住了无崖子接近腐朽的身躯,看着虚竹,眼中满是责备与恨铁不成钢的心意。
“师弟!”顾江重重一声。
虚竹见顾江目光中沉重的神气,心中一凛,“师父”二字,脱口而出。
无崖子大喜,用力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要给虚竹套在手指上,只是他力气耗竭,连虚竹的手腕也抓不住。
“师父!”顾江大惊。在传完修为之后,终于无崖子也撑不住了么?顾江与无崖子一同生活了三个月,早已有了师徒之情义。
现在见到无崖子灯枯油尽,内心也是焦忖万分。
虚竹又叫了声:“师父!”将戒指套上了自己手指。无崖子道:“好……好!你是我的第四个弟子,见到苏星河,你……你就叫他大师哥。你姓什么?”
虚竹道:“我实在不知道。”
无崖子道:“可惜你相貌不好看,中间实有不少为难之处,然而你是逍遥派掌门人,照理这女子不该违抗你的命令,很好,很好……”
越说声音越轻,说到第二个“很好”两字时,已是声若游丝,几不可闻,突然间哈哈哈几声大笑,身子向前一冲,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
虚竹忙伸手扶起,一探他鼻息,已然气绝,急忙合十念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求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接引老先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他和这老人相处不到一个时辰,原说不上有什么情谊,但体内受了他修练七十余年的功力,隐隐之间,似乎这老人对自己比什么人都更为亲近,也可以说,这老人的一部分已变作了自己,突然间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顾江在一旁面色复杂地看着无崖子的尸身,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在杏子林之后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想学逍遥派的武功。
整个《天龙八部》的世界,逍遥派就是站在最巅峰的门派。而无崖子修炼了七十余年,一身修为乃至武学造诣登峰造极。
想学武功,顾江自然是来找最好的老师了。
但是现在顾江心中对无崖子已经不单单是起初那般心态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师徒之情。今日无崖子西去,顾江内心也是落寞异常。
而虚竹哭了一阵子,跪倒在地,向无崖子的遗体拜了几拜。
“师弟,师父的遗命你也是听到了。丁春秋,必杀不可!我在此为师尊办理后事,还请师弟便行一步去,找到丁春秋。”顾江叹了一口气,对着虚竹说道。
现在顾江唯一能为无崖子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虚竹双手合十,对着顾江行了一礼,也便走出了木屋。
顾江摇了摇头。
丁春秋在哪儿哪里还要费力寻找?这时候丁春秋就在外面与苏星河斗法,不仅是他,这武林中七成的高手都已经来了这里。
顾江抱起无崖子的尸身,缓缓放在了原先他打坐的位置。接着,顾江就面无表情地在虚竹身后走了出去。
丁春秋是吧,马上就来杀你!
虚竹一出木屋,不禁一怔,只见旷地上烧着一个大火柱,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松树。他进木屋似乎并无多时,但外面已然闹得天翻地覆,想来这些松树都是在自己昏晕之时给人打倒的,因此在屋里竟然全未听到。
又见屋外诸人夹着火柱分成两列。聋哑老人苏星河站于右首,玄难等少林僧、康广陵、薛慕华等一干人都站在他身后。星宿老怪站于左首,铁头人游坦之和星宿派群弟子站在他身后。慕容复、王语嫣、段誉、鸠摩智、段延庆、南海鳄神等则疏疏落落的站于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