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从根儿红到了梢儿。
她已无法掩饰,低下了头,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转动水汪汪的眼睛,假装思考,手却在那条倒霉了的白色裙带上,缠上了打开,打开了又缠上,漫无目的的反复揉搓着,有些疑虑重重,可又焦躁不安。
目标近在咫尺,却因为一条并不宽的小河,把彼此隔离在对岸。一个是白都伦公主,一个是卡玛尔王子,期待在书中找到玛尔祖旺,为两颗心架起爱的桥梁。
为了掩饰自己,平复一下心情,只好没话找话,再次回到文学的话题上。她放下曹禺、沈从文、钱钟书,列举了本地作家的大作,用地方特色宴请贵客,拎出《废都》,让郜铣冰谈谈贾平凹这部作品的写作艺术和思想性。
此时的郜铣冰也和她一样,犹如春天松花江那尚待开封,薄如锡纸的江面。只待一场绵绵细雨,便以涓涓细流和岸边的柳绿鸟鸣,庄严宣告寒冬过去,春天已经到来了。
十一年来,除了高茹菡和他进行过类似探讨,没有第二个人如此近距离窥探过他的内心,走进他爱的世界。
曾一度产生柏拉图式爱情理念的人,今天,是这神奇的旅行,神奇的相遇,神奇的探讨和神奇的心灵大揭秘,使偶然走向了必然,升腾起爱的希望,使那奄奄一息的爱的火焰重新燃起,喷射出炽热的光芒。
郜铣冰不想让社会、文学和法律这些话题再继续羁绊下去了,主动把爱情的触角伸了出去。
他直接问道:“那么,如果让你在《废都》里选一个适合你的角色,作为你的人生写照的话,你想选择谁?”
“在那座废都里,没有我的人生。”她迅速地回答完他的问话,把复杂的眼神投向了郜铣冰,带着狡黠的微笑问:“那您呢?”
郜铣冰觉得那里也确实没有适合她的角色,觉得自己这样的问题近乎是玩笑,但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机敏,把问题连同那富有深意的目光一起回敬给了郜铣冰。
郜铣冰心想:“那部作品里同样也没有我的人生呀?无论是庄之蝶、汪希眠、龚靖元、阮知非都不是。可他灵机一动想起了那头被称为“哲学家的牛”,便脱口而出:“那头牛适合于我。我不但适合这头牛,更适合鲁迅笔下的孺子牛。”
听了这句话,李依轩发自内心地佩服他的机警,他居然找到了那头“牛”,还借题发挥了,把自己升华成鲁迅笔下那更富有内涵的“孺子牛”。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蛮横地说道:“那我就在作品里塑造个牧童的角色,我更适合做牧童。”说完,做了个扬鞭的手势,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郜铣冰眉头舒展面带微笑,深情地凝望着李依轩以示自己懂了,并表示欣然接受了她的蛮横。
为了进一步确认,郜铣冰随口说道:“那在《白鹿原》中......”话一出口,感觉不妥,赶忙把即将出口的话停了下来。
李依轩见他刚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凭她的聪明与机警猜出了一些端倪,便毫不在意地把话接过去,说道:“如果你选择鹿兆鹏,我只能选择白灵。”
“不说这个,我们探讨别的话题。”郜铣冰连忙制止道。
“难道学哲学的也宿命?我喜欢精彩的人生,不知道哲学家对人生是怎么理解的?”李依轩调皮地说道。
“人生嘛?”郜铣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吧,我有必要先去一下洗手间,释放一下自己的人生”。
李依轩没说话,会心地笑了一下,算是给他的幽默一个回应。她站起身,让出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