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贺云起所不知的,是他离开之后,那手握他两重保命法宝之人,缓慢坐起身来。
宿云澜靠着石壁一动不动,血池中央的鲛人亦是,他们似乎,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那鲛人窝在骨架之间,像倚在它的臂弯之中,任头顶剑光如何风驰电掣,都侵扰不到他分毫。
他声调沙哑,吟唱出的鲛人语也有些囫囵,可一字一句,清晰传入宿云澜耳中。
他在说。
[昏,我再也不要上岸了,再也不要……]
[陆地一点都不好,它没有海洋的广袤,也没有海水洗刷鳞片的温柔。]
[它好可怕,陆地上的人族也好可怕……]
[我好疼啊,昏……你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对着一具已经开始风化的骨架,诉说他的思念。
有些可笑。
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只是一只,瞎了双眼,废了歌喉的鲛人啊。
[昏,我们回去,回去……]
他低低的呢喃重复不断,就像一日日,一年年,永远得不到回应的那样。
可有人蓦然开口,那声音又低又轻,他说。
[你有点吵。]
鲛人骤然抬头,可他空蒙蒙的眼什么都看不见。
他猛然扎入血池之中,迅速游向传来声响的地方。
可等他游到岸边,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人族?]
鲛人声线嘶哑。
[嗯。]
那声调再次回应。
[你听得懂鲛人语?]
[略懂。]
鲛人闻言,沉默片刻,随即喉中溢出一丝略显喑哑的笑来,他压着嗓,轻声询问道。
[你也想要鲛珠吗?]
[如果你想,或许我可以给你。]
还不等鲛人引诱他下一步,那人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拙劣的谎言。]
鲛人哑然一瞬,忽然又笑了起来,他道。
[可你不进血池,就拿不到鲛珠。]
他太久,太久太久没和人说过家乡话了。
哪怕现在面对的是个卑劣的人族,他也希望,能和他多说些话。
[我不需要那东西。]
人族的拒绝仍是淡漠。
鲛人也不急,他只循循善诱道。
[那你想要什么,你为何而来?]
[没有为何,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吵。]
宿云澜现下不大好受,那铺天盖地的瘴气无孔不入,他又虚弱,难免受影响。
鲛人闻言沉默片刻,他忽然问道。
[既然无欲无求,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里是欲望的旋涡,血池中已经不知道吞噬了多少贪心不足的亡灵。
而他,他就像个摆设。
他的存在,就是在向世人证明,鲛人王珠的真实性,引诱他们更深的堕落。
鲛人已经记不清,这个深红的池子吞噬了多少人族。
他也不在意。
他对人族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们全都死绝才好。
[来到这里,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鲛人很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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