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面露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十万大军,又看看前面不远处的两万汉军,怎么看都觉得必胜无疑。
也难怪他如此自信,从数量上来看,这些羽林军不够他塞牙缝的。
秦丰甚至已经在考虑之后如何对付马援的主力,此战全歼敌军后,马援必定会胆寒,黎丘兵乘胜而进,定能大破汉军主力。如果打败马援,他甚至可以北上中原争雄了。
秦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黎丘城,这是他几年来辛苦经营的老巢。哎,这城多好啊!如此坚固高大,足以抵御外敌,又是如此舒适,他住着别提多舒心了。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涌上秦丰心头:在这儿挺好的,何必非要北上去跟别人抢那些破地方呢?
秦丰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的军马,看着看着,他却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所有的一切并没有朝着他相像的方向发展,而是完全相反。
黎丘兵并没有一下子冲垮汉军,也没有一步步向前推进,让人意外的是,他的军队好似有点站不住脚,在一步步地向后退。
怎么回事?怎么还退了?秦丰开始时还有点发懵,之后便暴跳如雷。
事实上,从双方一开始接战,汉军就占据了优势。
孙易手下的羽林军都是百战精兵,曾经纵横陇西、巴蜀,阵型极其坚固,斗志也十分高昂,在黎丘兵马的冲击下稳稳地站住了阵脚,随即便展开反攻。
一万步兵结成方阵,如同一体,如墙而进,其势不可阻挡,黎丘士兵遇到他们就像是水碰到礁石,才一触碰便立即向四周散开。
这场景气坏了观战的秦丰,他挥着那把金刀,亲自劈杀了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大声催促诸将上前,声称如有后退者,立即军法从事。
在他的严厉督战之下,黎丘众将使出全力,率军向前死死地顶住,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阵脚,与孙易军形成僵持的局面。
秦丰沉着脸望着面前这场鏖战,这样的形势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知道敌军竟会如此顽强,让他的十万大军束手无策。秦丰命令张康率三万军马从东面绕过去,从侧后包抄敌军,争取先将这一万汉军全部吃掉。
没想到张康的军马还没有动,对面汉军却动了。
定陇将军孙易亲自率领一千羽林骑兵冲下山坡,向前驰突,以雷霆之势从敌军的侧翼狠狠地插了进去。
黎丘兵在羽林骑兵的强势冲击之下开始混乱。
骑兵对步兵本来就有很大优势,自从骑兵装备了马镫之后,战斗力成倍增长,使步骑之间的差距拉得更大。
一千羽林骑兵人数虽然不多,却在敌军中纵横驰骋,任意来去,黎丘兵本来阵型就不够坚固,在骑兵冲击下阵型更是被撕得粉碎,全军一下子陷入了混乱。
羽林军趁势全军压上,个个奋勇,杀声震天。黎丘兵马实在抵挡不住,纷纷溃逃。任凭秦丰在后面挥着金刀狂呼,也没人再敢上前,而是掉头就跑,争抢着向城中逃去。
多亏秦丰身边还有数千精锐卫队,保护着他且战且退,回到黎丘城,否则堂堂楚黎王可能殁于乱军之中。
因为怕汉军乘乱夺门,黎丘城上乱箭射下,这箭枝也不分敌我,都是随意向下发射,城下顿时一片哀嚎之声,被射倒的大半倒是他们自己人。
秦丰大败回城,兵马损折了大半。这一战过后,他再不敢出城叫阵,每天只是将城门紧闭,准备一心死守了。
孙易依托东山为营,屯兵于黎丘城下,对黎丘城每日攻打,诸般攻城器械轮番上阵,急切之间却不能攻下。
黎丘城是秦丰花费数年时间和无数金钱精心打造的坚城,它北临襄水,城高池深,防守体系完整,城防异常坚固。而且经过秦丰多年经营,城中粮草充足,足供守军使用。
秦丰有了这个倚仗,便死活不肯投降,拼死抵抗,期盼着其余诸城前来救援,让他能有机会反败为胜。
虽然孙易一时半会拿不下黎丘城,但汉军围城这件事本身已足够震慑黎丘周边的人心了。
那些原本依附于楚黎王秦丰的当地豪强,此时纷纷来汉军营中拜见,向孙易套近乎,贡献钱粮,以求能抱上汉军的大腿,投效新的主人。有的豪强还引私兵来黎丘城下,与孙易一道围困黎丘。
秦丰据有的十几个县则纷纷归降,有的是县长官直接投降,有的是其属下或治下百姓杀县官献城归降。总之,众人都看清了大势,知道秦丰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所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归降长安朝廷。
在黎丘被围半月之后,秦丰的丞相、宜城守将赵京举城来归,并率军来助孙易围城。从此之后,秦丰困守孤城,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
不久后,张允和仇志在北方攻破了襄阳城,杀了秦丰部将蔡宏,随后率军南下,与孙易会师于黎丘城下。
此时城外军队已经有将近九万人,声势极为浩大。孙易为避免军队伤亡,派人到城下招降,秦丰却大骂道:“寡人堂堂楚黎王,岂能降你这等鼠辈?”
城上城下的人可能都没有想到,楚黎王秦丰竟然站在城上破口大骂,其咒骂词汇之丰富,音调之多变,令人叹为观止。
而其骂人的内容,就连军中最粗鲁的军汉听了都连连摇头,嘟囔着“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秦丰在城上口沫横飞地骂了一刻钟光景,嗓音依旧保持着高亢,并无丝毫嘶哑的迹象。
被从十八代祖宗问侯到亲生父亲的定陇将军孙易怒气勃发,当即取过弓来,向着城上就是一箭,那只箭擦着秦丰的耳朵掠过,“咄”地一声插在城楼的木柱之上,吓得秦丰一缩脖,骂声戛然而止。
孙易戟指向着城上喝道:“秦丰小儿,孙某必取你的头颅,灭尔三族,以雪今日之恨!”